腦袋雖然昏沉,可沈立心抱着被子卧在榻上,腦中思緒百轉千回,許久不能入眠。
蕭钰正百般無聊地梳理着毛發,便聽見沈立心喚他:“蕭钰。”
“怎麼?”
“你之前是不是在秦昭身上用了你的那什麼天賦?”
蕭钰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我說的隻能對修為比我低的人用,也不是假的。一來如果對方修為高,我的消耗會更多。二來,效果也不好。頂多就是讓對方出神個一兩秒,不過在打鬥時,還是有點用的。”
沈立心點點頭:“下次不要用了。”
心髒突然酸了一下,蕭钰問:“為什麼?”
“我打得過就是打得過,打不過也不需要你用命來換那兩秒,不值得。”
“哦,好。”蕭钰悶聲道。
沈立心又問:“關于秦家,你可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不多,”蕭钰回憶道,“我隻在人一與旁人閑聊中聽說秦家家主在七年前便一病不起,在那之後他新娶的妻子便替他打理家族事務,倒也做的井井有條。”
“也就是說,現在秦家實際上的掌權者是秦昭?”沈立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蕭钰的尾巴,喃喃道,“她說我能夠改變四方界,還問我是不是鐵了心為嶽宗主效力,若不能為她所用,她便要殺了我。”
沈立心翻了個身:“我有這麼重要?”
她或許體質的确特異,可也不過是個用不了靈力的凡人,就算力氣大了些,又有什麼值得忌憚的?
嶽敏君的武藝不是天下無二嗎?也沒見四方界的人有多麼尊敬畏懼她。
想起秦昭,便仿佛又被那股濃郁的花香籠罩,沈立心揉了揉鼻子:“她身上那股花香味有問題,我一聞就犯迷糊,你可聞出來了那是什麼?”
“牡丹花香,但太濃了,很少有人喜歡熏這麼重的香。”蕭钰笃定道,“一定是用來掩蓋其他的味道的,隻是花香太重,我分辨不出來。”
沈立心揉了揉發脹的腦袋。
謎團太多,她解不出來,隻能暫且擱置。
“那嶽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提起嶽家,蕭钰突然來了精神似的,神秘兮兮道:“你覺不覺得,嶽淩飛是有什麼把柄在嶽辭令手上?”
沈立心沉默了片刻:“我不覺得。”
蕭钰半點也沒有因為她的否定氣餒,繼續興緻勃勃道:“也不一定是把柄,但嶽淩飛肯定一見着嶽辭令就心虛,這肯定不止是搶少宗主的位子那麼簡單。我很久以前讀過一個嶽家弟子的記憶,在那個時候,嶽淩飛和嶽辭令的關系是很好的,他們幾乎形影不離。當時弟子都說,伺候這兩位小祖宗可不簡單,兩個人吵架了,煽風點火加油助威肯定不行,勸和吧被兩頭罵,可若置之不理又得被宗主責罰,偏偏過兩天,他們自己就和好了。”
“可是你看現在啊,嶽辭令對嶽淩飛那個态度,簡直是冷若冰霜,可嶽淩飛卻一個勁地讨好她。”蕭钰為自己的吃瓜見聞做出結論,“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你對他們兩的關系怎麼樣好像很感興趣?”
蕭钰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我隻是好奇。”
“我看,多半是嶽淩飛做過什麼對不起嶽小姐的事。”沈立心想了想,“這件事估計還和嶽宗主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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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令。”屋外,嶽辭令遲遲沒動身,隻是盯着沈立心的屋子發呆,聽見嶽淩飛喚她,也一動不動。
“你臉上的傷,先塗這個藥吧。”嶽淩飛把手上的瓶子往嶽辭令的方向遞了遞,見嶽辭令還是不動,他狠下心,艱難道,“你放心,你和秦夫人的事商量的事,我絕對不會告訴父親。”
嶽辭令終于轉過了臉。
她眼神冰冷:“那姑母的事呢?”
嶽淩飛臉色一白。
“遲玲的事呢?”
他呼吸一窒。
“你告訴不告訴,我不在乎。”嶽辭令垂下眼,掩去那抹幾不可查的失望,“你還是繼續當他的好兒子吧。”
說完,她轉身欲走,卻被一道急急的呼喊聲止住了腳步。
“辭令!”
嶽辭令沒有回頭,嶽淩飛急急追上來,轉到她的面前,他的眼神近乎懇求:“你還是不願意原諒哥哥,是不是?”
“這是你親手選的,不是嗎?”
日頭倒懸,天地凝滞,嶽辭令的眼神仿若刀片,仿佛要将他淩遲。嶽淩飛緊緊攥住那瓶傷藥,霎那間,時空扭曲,他看見了十二年前的自己。
他也是站在這裡。
屋裡傳出女孩痛苦的嘶鳴聲,黑氣四溢翻騰,籠罩了院裡的柳樹,遮掩了天上的烈陽,風停住了,心跳也停住了。
“去吧,淩飛,為了你妹妹。”
中年男人的聲音渾厚低沉,像一聲震徹天地的巨響。
為屋内和屋外的人同時敲響了喪鐘。
嶽淩飛握緊了刀,他手心被冷汗濡濕。
“去吧。”
他向屋内走去。
邁出此生再也不能回頭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