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臉色慘白,雙頰凹陷,雖在睡夢中,雙眉也緊緊地鎖在一起,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嶽敏君不敢置信道:“這是秦源?”
她記憶裡的秦源可不是這樣。雖則上次見面已過去了十年,那時他還意氣風發,行事頗為跋扈,在四方界的惡名遠揚。
秦昭又恢複了沈立心第一次見她的模樣,笑意盈盈道:“對呀,怎麼樣?”
身側的侍女恭敬地給她遞了一杯茶,她接過,淺酌一口,又放了回去,緩聲道:“小音,辛苦了,我們這裡不用人伺候,你先出去吧。也莫讓人來打擾了我和故人叙舊。”
名喚小音的侍女應了一聲,低頭退下,房門輕輕合上,屋内隻剩下綁匪和三個囚犯,以及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源。
嶽敏君盯着秦源那張枯瘦的臉:“你給他下了毒?”
“還是你了解我,就憑他所做之事,我當然不會讓他好過。”秦昭慢悠悠地走到秦源床邊,看着他的臉,道,“看見他這樣,我心裡才痛快。”
“不過嘛,如果你想殺了他替秦曦報仇,我也沒意見。”她聲音又低了下去,“秦曦死前不久還在念叨着什麼時候嶽姨才能回來看她。”
嶽敏君默然片刻,道:“我不殺他,死了才是解脫,就讓他這樣一直痛苦下去吧,這才算是報應。”
“你與我想的一樣。”秦昭勾唇一笑,旋回桌前,又招呼着沈立心與嶽敏君一起坐過去,親自斟了兩盞茶,放在她們面前,才又悠悠坐了下來。
氣氛不算愉快。
被強行綁上賊船的三人互看一眼,蕭钰猶在狀況外,悄悄給沈立心比劃了一個手勢:發生了什麼?
沈立心搖搖頭。
秦昭倒是敲了敲桌子,說出的話讓蕭钰一個激靈:“一身靈氣被封,明明已經可以化成人形,卻隻能當一隻畜生,怎麼,你不想變回人形?”
不愧同為妖族,說出的話一針見血,立刻拿捏住了蕭钰的軟肋。
不知為何,蕭钰卻猶豫地向沈立心看了過來。
封印是嶽辭令給他上的,可現在她們三人一聲不吭,直接被拐帶到了秦家,嶽辭令知道之後會如何大發雷霆,沈立心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
恐怕也不差這一件事。
沈立心看得見蕭钰眼底的希冀。
秦昭卻已笑道:“怎麼,原來沈立心是你給自己找的主人?那倒是我多管閑事了。”
蕭钰立刻咬牙道:“怎麼可能!”
沈立心也道:“若有解除封印的法子,還請秦夫人相助。”
秦昭悠悠晃了晃茶盞,茶水晃出一道道波痕,卻又換了個話題:“我猜,沈姑娘應該有事和我說。”
沈立心挑挑眉。
“我有一籮筐想和秦夫人說的話呢,隻是不知道秦夫人具體指的是什麼?”
秦昭飲了一口茶:“自然是說說,嶽正明都給你下了什麼命令?我可是從嶽家拿走了嶽正明的寶貝,偏偏我這秦家,可養了一大批魑怪呢,我猜,嶽正明既不肯善罷甘休,又不肯派了弟子來白白送死,反倒惹我警醒。又是那麼湊巧,那天我還巴巴地去了嶽辭令的院子,為了帶一個沈立心走,與辭令打了起來,他肯定和你說,要你和我走,然後再把那寶物取回去,我說的是也不是?”
嶽敏君奇道:“你拿了他的寶貝?什麼寶貝?”
“這我可不能說。”秦昭擡起眼,看着沈立心。
沈立心直視了回去,道:“秦夫人猜的分毫不差,隻是秦夫人如此料事如神,也不免使我生疑:難道這一切都在您的計劃内不成?”
“湊巧而已。”秦昭放下茶盞,輕輕靠在椅背上,“就是那麼巧,那天我去嶽家,在藏書館遇到了辭令,順手拿走了一點東西,又得知了她居然帶回來一個這麼特殊的凡人,那我定要來見見了。”
嶽敏君冷笑一聲:“真是好巧。”
這話顯然站不住腳,可秦昭究竟又圖的是什麼?
“辭令和嶽正明的關系已如危如累卵,可偏偏她心裡還有那麼點猶豫。”秦昭笑了一聲,視線落在嶽敏君身上,“就像某個愚蠢的人一樣,我要做的,就是推她一把。”
“對了,沈姑娘,你恐怕還不知道你在辭令心裡的分量有多重吧?”
沈立心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嶽辭令确實對她頗多照拂,就連那麼重要的令牌也随手給了她,可她們相識短短時日,說她在嶽辭令的心中極為重要,此事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見嶽敏君已經威脅地捏緊了茶杯,秦昭收了話風:“好了,此事是禁忌,我不多提,怕你師傅揍我。”
沈立心仍是疑惑,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個名字:遲玲。
嶽辭令對她的親昵,她居住的地方,她留下的血字書......
“是否與一個名喚遲玲的姑娘有關?”
沈立心試探地開口,嶽敏君卻面色大變,手中的茶盞驟然捏碎,瓷片紮了她一手。
“師傅!”眼看鮮血流了嶽敏君一手,沈立心猛地站起身,急道,“秦夫人,可有醫師?”
嶽敏君渾不在意地擺手,把瓷片拔了出來:“這點小傷,請什麼醫師?”
她低聲歎道:“辭令是個心軟的孩子。”
秦昭卻已向門外喚道:“喊個會醫術的丫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