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天，大家又回到争分奪秒的學習狀态中。
除了蘇然。
林遠楓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推推蘇然：“讨論道題。”
“不要。”正閉目養神的蘇然被觸得一驚，往裡縮了縮。
“你不舒服？”
“沒有。”
“那你起來下，”不是命令的口吻，而是近乎服軟，“幫我看看。”
聲音輕而低，輕而易舉地攻到了蘇然的命門。
他不情不願地坐起來，心想自己心軟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改。
他順了下頭發然後看題，哭笑不得：“語文有什麼好讨論的？這不是純憑語感和運氣嗎？”
“所以找你讨論取取經啊，你語文成績多好啊。”
太好學了吧？簡直是惡魔。不過看在他幫我提升了化學的份上，勉強看看吧。
“這種半開放式的題可以從不同角度入手，但一般有最優切入點，也就是最好拿分的……”
明豔的陽光灑在桌面，被并肩的一對同桌擋住，互相靠近的兩顆腦袋在一言一語的交談中引人生思。
雖然知道是在交流學術問題，但這也不免讓方羽頌遐想。
因為太像了。現在的他不知如何面對這些朋友們。
……“今天謝謝了，沈亞清，下回我也請你。”
“不用。”
“啊？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我對你好，是我心甘情願……”
笑容僵止，後面的話他無心聽取，隻是一個勁兒地思考，他和沈亞清的感情算什麼？林遠楓和蘇然的又是什麼？
“方羽頌，方羽頌？”
蘇然的聲音把他弄回了神。
“啊，怎麼了？”
“傳下卷子。”蘇然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哦、哦，好的。”
唐可佳不在，他接過一疊卷子後拿出兩張，一張放在她的桌上，一張自己疊好放在一邊，剩下的接着往後傳。
他沒忍住，叫了蘇然一聲：“蘇然。”
“嗯？”
“你和林遠楓是好兄弟嗎？”
“當然是。”/“算是吧。”
前者是林遠楓的回答。
“什麼叫‘算是’？我對你哪兒不好嗎？”林遠楓對蘇然的回答不甚滿意。
蘇然不理會，問方羽頌：“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看你們對對方都很好，就想問問……我、我想變外向一點。”
最後一句是他怕他們起疑而現編的，盡管聽起來關系不大。
林遠楓大大方方道：“蘇然對周圍的人都很好啊。你想更外向的話，可以多跟朋友交流交流，比如我們。如何與陌生人快速建立聯系，建議去問鐘庭言。”
蘇然：“嗯，‘好’體現在不同方面，有人與人之間的禮貌，也有熟人之間的關心與體貼。”
“那熟人之間的關心與體貼是無條件的嗎？”
方羽頌的語氣過于急切，擺明了有心事，兩個人都猜到了，隻不過林遠楓已經知道了是什麼。
昨天沈亞清說他表白“失敗”，方羽頌一整天都沒理他，讓林遠楓什麼都别說，給他們一段時間想想清楚。
幸好方羽頌沒和他一起住校，不然得多尴尬。
蘇然：“不一定，得看ta心思純不純。”
林遠楓：“是——蘇然，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
擔心蘇然誤會自己心術不正，他才問了這麼一句，他原以為蘇然會像之前一樣心知肚明地調侃一句“不正經”，沒想到蘇然十分理性客觀，甚至有些過頭。
蘇然：“不好說，我覺得我還不是很了解你，除了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社牛之外，其他的我暫無判斷。”
方羽頌：“這麼官方的嗎？”
林遠楓故意問道：“你之前還說我不正經，現在改觀了？”
……你自找的。
“哦，說掉了——被你這麼一提醒，還真有其他的，那就是總愛挑戰我的底線，比如現在，如果我說是我改觀了，我的良心會非常不安。”
用平靜的語氣說最直白的話，林遠楓都習慣了，甚至覺得這才是蘇然。
他笑着拐着蘇然的脖子，開玩笑說：“又皮了是不是？看我怎麼收拾你。”
蘇然也習以為常，仍舊拿開他的手，嫌棄道：“滾開，成天動手動腳的，你多動症嗎？”
也是，林遠楓大方地邀請全組出去玩，蘇然有什麼零食、書刊也會與他人分享，而不隻是兩個人之間的互相示好，這才是真兄弟吧。
那麼沈亞清……是屬于哪種呢？
他對我，是真的喜歡，還是因為我和他經常待在一塊兒而産生的錯覺呢？
事實上，方羽頌自己也不知道他對沈亞清到底是什麼感覺；有依賴，但真的是出于喜歡嗎？
中午，林遠楓跟沈亞清在操場上散步，算陪他散心。
林遠楓單手插兜，遺憾道：“可惜，人家隻拿你當兄弟。”
“你還刺激我，是不是人了？”平日一副正人君子模樣的沈亞清，現在就像一隻挫敗的狐狸，苦笑道，“我跟他認識好多年了，也喜歡了他很多年，但之前一直沒認清我對他的感情，直到你來之後不久發生了一件事，又正好你是他組長，我才想找你幫忙，看能不能以學習為由，離他更近一點。”
“他很愛學習，即使沒有分組你也可以帶帶他。”
“嗯，但他不住校，中午也要回家，我能跟他待在一起的空間隻有教室，基本上沒有什麼時間單獨相處。所以跟你說了這些，方便采取行動。”
“你喜歡方羽頌什麼？或者說他有什麼魔力讓你對它如癡如醉？”
沈亞清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你說的沒錯，我是對他如癡如醉。我喜歡他，喜歡他的全部，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我的情緒。”
“我問他喜不喜歡我時，他說不知道。沒事，我願意等，暫時不理我也好，我等他想清楚。你呢？”
被猝不及防一問，林遠楓怔了一下：“什麼？”
“你轉來這裡，是為了蘇然吧？”
“是，但不是像你對方羽頌。蘇然曾經幫我穿過迷惘，所以現在我要幫他克服懶惰、提升自我。”
“哈哈哈哈哈，原來你是知恩圖報來了。”沈亞清笑得爽朗，仿佛剛才的失落已消失不見，“但願如此。打球去不？”
“走啊。”
下午高二期中表彰大會如期舉行。
應年級要求，所有學生都得帶上椅子去到指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