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天驕放下毛筆,解釋道:“巫族的巫籍并不珍貴,珍貴的是他們口口相傳的技巧,普通人即便學會了巫族的語言,看懂了巫籍,也不一定能施展巫術。”
季凜轉頭與他相視,“話雖如此,但這些巫籍上根本沒有提到什麼同生共死的詛咒。”
單天驕思索片刻,猜測道:“既然沒有提到這種巫術,那有沒有可能,那個女人在騙你?”
季凜聞言,目光微微一凝,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疑慮。
回想起那天的情況,他對姜晚動殺心時,一股蠻橫的力量不斷沖擊他的意識,阻斷内力。那一刻,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掌帶給姜晚的痛苦。
這種感覺,絕不是虛假的。
他語氣中透着無比的笃定:“不像。”
單天驕也是第一次見到季凜露出如此迷茫無解的表情,仿佛一個陷入泥潭、掙紮無果後茫然失措的人。
這也難怪,一個邊疆首領,被敵國探子掌控着生死,任誰都會亂了心緒。
“我再想想,巫術變化莫測,但大多是障眼法,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的話聲剛落,門口便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兩人同時轉過頭,望向門口。
季凜語氣冷淡,緩緩吐出一個字:“進。”
門被推開,一個人影閃入,随即輕輕關上。
“将軍。”時幽換了衣服,匆匆趕來彙報。
季凜合上手中的巫籍,見到時幽,不由得想起那個女子,語氣中帶着一絲煩躁,“怎麼?有什麼發現嗎?”
“回将軍,姜姑娘吩咐屬下把那藥水已經澆灌在農地裡了,種的是粟米,其餘的...除了行為舉止過于特立獨行以外,暫時并無異常,”吃人嘴短,時幽在來時便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決定沒把姜姑娘獨自狩獵的事情上報上去。
“繼續盯着吧。”
“是!”時幽稍顯遲疑,“那明天還要送午食過去嗎?”
季凜擡起頭,眼中寒光閃爍:“送。”
單天驕從兩人的神情中察覺到一絲異樣,但他隻是笑了笑,沒有多言。
“天色已晚,阿凜你早點休息吧,這幾天我會回鎮上宅子,翻閱其他古籍,看看能否找到線索,别擔心。”單天驕安慰地拍了拍季凜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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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其實也沒有很早,快正午了。
夜裡被小蟲子咬得睡不安穩,今天她一定要找季凜弄張床來!
伸了個懶腰,剛站起身就看見坡下有個人影若隐若現。
姜晚站在屋頂,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時幽!提桶水上來!我要洗臉!”
下面的時幽提着食盒,腳步一頓,擡頭望去,眉頭微皺。
還真是把他當下人使喚了?
雖心裡有些不忿,但還是乖乖照做。
井寮下的水井邊,整齊擺放着幾個木桶,但由于有段時間沒人使用,上面的木紋已經幹燥開裂了,他微微俯身,仔細挑揀了一番,終是選中一個還算完好的木桶。
轉動搖杆放下繩子,水桶沉入井中裝滿水,再搖動木杆收起繩子,将水倒入旁邊的木桶。
反複兩次,裝了大半桶水,才一手提起沉甸甸的水桶,一手提着食盒,向坡上走去。
姜晚等在岔路口,見時幽過來,連忙接過食盒,笑盈盈地道謝:“謝咯~~~
她是沒料到季凜今天居然這麼好心,還派人給她送飯來。
“水放這兒?”時幽提着水桶站在竈台旁,用眼神詢問姜晚。
姜晚的注意力全在食盒裡的米粥上,聽到時幽的話才擡起頭,“放那兒吧。”
她快步走過去放下食盒,準備洗漱時卻發現用一大桶水洗漱有些浪費,況且沒有水盆,也沒有毛巾、牙刷和牙膏。
好窮。
好髒。
感覺像流浪的獸人一樣...
不行,既然來了這個地方,短時間内也回不去,生活上可不能将就,得讓季凜送些生活用品過來。
随意漱了口,洗了把臉,然後端着碗坐在門檻上,慢悠悠地喝着米粥。
米粥清淡,隻有米飯本身的香味,卻讓人感到一種淡淡的滿足。
無人說話,四周逐漸安靜下來。
烈日當空,夏蟬吱吱作響,她卻絲毫不覺煩躁。
這種不用整天泡在藏書閣和實驗室的日子,很自由,當然,也很危險和刺激!
時幽雙臂環抱,倚着門框,偷偷瞥了她一眼,随即迅速挪開目光,垂下眼簾,鴉黑的長睫遮掩住了眼底那一絲微妙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