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動作頓了頓,她轉過身,故作驚恐地捂住唇,“哇,我好怕啊。”
時幽皺眉,“姜姑娘,你這做法,确實欠缺考慮了。”
姜晚臉上僞裝的表情緩緩收斂,垂眸輕笑一聲,“考慮?我需要考慮什麼?從始至終,你們對我都充滿了猜測、惡意、不公,無論我做什麼,都會被你們懷疑。”
她擡頭環視四周腐敗的環境,又道:“相比他對我的所作所為,我的手段不過是小施懲戒罷了。”
許是很久沒有喝水的緣故,姜晚的嗓音有些沙啞,竟帶着一絲惑人的音質,讓時幽略微晃神。
時幽穩了穩心神,這才開口辯解,“姜姑娘的巫術确實厲害,但冒犯了将軍,理應承擔後果。”
“我的劍很快,不會太疼。”時幽頓了頓,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木瓶,彎腰穿過牢柱的縫隙,放到牢内的地面上,“這裡有藥,事後包紮一下就好。”
姜晚目光掃過那瓶藥,又回到他臉上,含笑的眉眼瞬間冷淡下來,語氣微微上揚,“這麼體貼?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呢,時幽?”
他緩緩擡頭,雙目交彙,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雙清亮幹淨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層冷霜。
但将軍下令,他必須執行。
“若姜姑娘執意反抗,可能會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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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天際泛起一層蟹殼青,晨曦微露,薄霧如紗,輕柔地籠罩着這片沉寂的土地。
農地裡還彌漫着夜間殘留的濕氣,而起床的鼓聲卻已急促地響起,回蕩在這片廣袤的田野間,宣告新的一天已然來臨。
卯時的飯點還沒過,農地裡卻早已炸開了鍋。
“外面怎麼了?”張成慧坐在院子裡,忽然見外面許多人正往一處趕去,好奇地伸長脖子望向院外。
許燕燕眼疾手快地夾起盤子裡最後一塊肥肉,快速放進嘴裡,含糊地回應,“不知道啊...”
許文屹放下手中的粗瓷碗,心中生出一絲好奇,“娘,妹妹,你們吃着,我去看看。”
“快去快回啊文屹,待會兒你還要上山打獵呢,别誤了工時。”
“知道了。”
這個時辰正是農院的人起床用早食的時候,當然也有用完早食準備出去幹活的人,人們日複一日地扛着農具,穿過田埂上,往自己負責的那片區域走去。
但在遼闊貧瘠的土地上,這黃燦燦的一片農作物格外醒目。
起初有人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花了眼,懷着懷疑的态度靠近,直到真正看到這半畝黃燦燦沉甸甸的粟米時,不由得大吃一驚。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三三兩兩的人聚攏過來,随着時間過去,人自然漸漸多了起來。
許文屹往人群那邊跑去,待他走到最近的田埂上,站在高處,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愣住。
一片粟米杆子因挂滿了沉甸甸的粟米而微微彎垂,金黃的粟穗顆粒分明,顆顆飽滿而結實。
晨曦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照在粟米上,隐約折射出柔和的淡金色光芒,仿佛天神賜福的傑作,令人心生震撼。
“這才六月份,這粟米就成熟了?”許文屹旁邊的年輕漢子滿臉驚愕地喃喃自語。
“我前幾天還來打過水呢,這地還是荒的,啥都沒種啊!”旁邊的大嬸瞪大了眼睛,伸手捏了捏那金黃的粟米果實,滿臉的難以置信,“是真的!不是幻覺啊!”
“這咋可能啊?”一個中年漢子搖了搖頭,神情凝重,“你們看這粟米,顆粒分明,沉甸甸的,完全像是長了幾個月的樣子,怎麼可能前幾天還是荒地呢?”
他不是農院的人,隻是家裡住在這邊,剛吃完早食準備去獵營集合上工呢,這路過這裡,就突然發現了這一幕,太驚奇了。
“嬸子沒說謊,我這天天路過這兒,啥都沒看見,昨天早上路過,才看到地被圍起來了,也沒見着莊稼啊。”有人肯定了那大嬸的說法。
住在這附近的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傳前幾天這地還是荒的,說的人多了,可信度自然就上去了。
“難道是...農神降下的福澤?”一個聲音突然從人群後方傳來,帶着幾分敬畏。
衆人頓時安靜下來,面面相觑,若不是神仙賜福,這突如其來的粟米,又該如何解釋呢?
即便是那大嬸,心裡也隐隐浮現出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農神?這世上真有農神顯靈?”有人忍不住低聲自語,即便是踏實的無神論者,看到這些奇觀,聽到這些話,心中也不免帶着幾分動搖和恐懼。
“不然怎麼解釋這地裡的莊稼?難道我們這些人都花了眼?”最先開口的年輕漢子聲音提高了些,自從饑荒肆虐以來,他便開始供奉農神,隻祈求無災無害,農田豐收。
卻始終未能如願。
如今面對這奇怪的一幕,他隻能将其歸為農神顯靈。
“嘶...”一個瘦小的老頭眯着眼,摸了摸山羊胡,眼中閃爍着思索的光芒,“我記得前兩天營官大人不是命人連夜把把上邊兒那屋子給修繕出來了嗎?你們說,是不是營官大人有了什麼别的手段,求得上天護佑,這才讓農神顯靈?”
衆人聞言,覺得有些道理,紛紛點頭。
“那也得聽聽營官大人怎麼說,這事兒得請他定奪。”那位大嬸大聲喊道,“快,快去請大人過來。”
“我去,我去。”許文屹旁邊的年輕漢子連忙回應。
有人急忙跑去禀告營官大人,剩下的人繼續圍在田邊,七嘴八舌地讨論着,雖然沒有得出結論,卻引來了更多關注的目光。
沒過多久,武珩帶着幾名随從匆匆趕來。
“是營官大人來了。”不知是誰在後方說了一句,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