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岚手上動作不停:“師兄别動,我在為你療傷。”
聶鵬海這才發現自己衣衫半解,雲清岚的手正在他背上輕輕塗抹藥膏,頓時耳根通紅:“不、不必……”
“師兄這些年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金丹都裂了三道縫。”雲清岚語氣平靜,手上卻加重了幾分力道,“若非這次中毒,是不是打算一直瞞下去?”
聶鵬海啞然,半晌才低聲道:“不想讓師叔們擔心。”所以回門都是秘密回來找徐師妹的嗎?雲清岚額頭突突,淩霄閣是沒人了嗎?
“那也該告訴我。”雲清岚将他扶起,遞過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喝了。”
藥湯苦澀難當,聶鵬海卻一飲而盡。熱流從喉間直達丹田,溫暖了冰冷已久的金丹。他這才注意到,雲清岚素來整潔的衣袍沾滿了藥漬,眼下泛着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多謝師弟。”聶鵬海低聲道,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
雲清岚歎了口氣,取過幹淨中衣為他換上:“師兄且休息片刻,稍後我們再詳談。”
窗外,東方早已泛起魚肚白。雲清岚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榻上已然睡去的聶鵬海。晨光中,那張總是帶着傲氣的臉終于顯出一絲難得的安甯。
他輕輕掩上門,屏退了衆人,心中已有了決斷——無論仙門異變背後藏着怎樣的陰謀,他都必須查個水落石出。為了淩霄閣,也為了、這些傷痕累累的同門。
雲清岚盤腿坐在塌邊上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忽地聶鵬海卻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禍亂要醒了……魔修在召喚禍亂……”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意識尚未回籠。
雲清岚心頭一震:“什麼禍亂?師兄慢慢說。”
聶鵬海劇烈咳嗽起來,雲清岚連忙扶他半坐起身,喂了幾口溫水,聶鵬海看了看周圍,是藥廬,心裡才稍微安心下來。
“我們,在追蹤一群魔修……”聶鵬海斷斷續續道,“他們抓妖獸,不夠了就把普通動物催化成妖魔……在一處洞穴,圖召喚什麼……”
他說着又要掙紮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精壯的上身,聶鵬海突然意識到自己衣不蔽體,雖然纏了幾圈紗布擋了不少,耳根頓時紅了,手忙腳亂地拉過被子遮住胸口。
“師、師弟可否遞我件衣裳?”
雲清岚這才注意到聶師兄的窘迫,不禁莞爾。聶鵬海平日裡傲氣淩人,此刻竟像個害羞的少年。他從一旁取來幹淨中衣遞給聶鵬海:“幾年不見,倒是生分了。”
聶鵬海背過身穿衣,脖頸都泛着紅暈:“師弟說笑了……隻是……”他系好衣帶,轉身時已恢複了幾分往日的傲然,“恭喜師弟出關,修為又精進了。”
雲清岚笑笑,轉而正色道:“别打岔,師兄方才說的魔修召喚禍亂,究竟是怎麼回事?”
聶鵬海神色凝重起來:“半月前,我帶隊巡視邊界,發現一群魔修行蹤詭秘。跟蹤數日,見他們四處捕捉妖獸,後來竟開始将普通野獸催化成妖魔,搞得民不聊生,”他指向那片漆黑鱗片,“最終我們跟蹤到一處蛇窟,那裡封印松動了,裡面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雲清岚拿起鱗片細看,觸手冰涼刺骨,隐約有黑氣缭繞:“這蛇窟在何處?”
“幽魂谷,”聶鵬海苦笑,“說來諷刺,那裡本該是幾派共管之地,卻成了三不管的魔修巢穴。”
雲清岚心頭一動:“師兄可注意到那些魔修的功法路數?是否與某些仙門相似?”
聶鵬海眯起眼睛:“師弟此言何意?”
雲清岚将天機閣長老更替、藥王谷主性情大變及各派藥物異常之事一一告知。聶鵬海越聽臉色越沉,最後猛地一拍床榻:“難怪!那蛇窟外的陣法,确有幾分藥王谷‘千機迷陣’的影子!”
“師兄也發現了?”雲清岚壓低聲音。
聶鵬海沉默片刻,突然道:“四年前那場大戰,師弟可還記得?”
雲清岚搖頭:“我那時在閉死關。”
“額……”
“那時,我與掌門師叔帶隊剿滅一處魔窟,遭遇前所未見的妖獸潮。”聶鵬海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些妖獸,不似尋常妖魔,異常的兇猛,根本殺不完,當時一起圍剿的仙門戰後各派傷亡慘重,多位長老隕落,現在想來,就是從那時起,仙門開始頻繁更替高層。”
雲清岚心頭一凜:“師兄是說,那場大戰可能是場陰謀?”
“隻是猜測,”聶鵬海疲憊地靠回枕上,“但蛇窟之事必須重視,那裡離淩霄閣不過三百裡,若真有什麼‘禍亂’出世……”
“我這就召集幾位師叔商議。”雲清岚起身,“師兄好生休養。”
聶鵬海卻一把拉住他:“等等!”他猶豫片刻,“叫上程師叔,他雖不善言辭,但劍陣造詣極深。還有,俞師叔。”
雲清岚想起俞師叔蔔卦吐血的場景,心頭蒙上一層陰影:“俞師叔恐怕……”
“他通曉天機,必有所察。”聶鵬海堅定道,“此事關乎修真界存亡,不可不慎。”
雲清岚點頭應下。臨走前,聶鵬海突然又道:“師弟,萬事小心。”
踏出藥廬,朝陽已完全升起。雲清岚眯眼望向遠處雲海,忽然覺得這熟悉的淩霄閣景緻,竟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陌生與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