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說說?”祝漓雙眼一眯,擺出了很感興趣的樣子,說道:“不知道自己怎麼活的人見多了,可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亡靈……就算是我,也見得很少呢。”
尤其——樓青釋絕不是什麼稀裡糊塗就能死掉的人物。
祝漓察覺到傅宗主臉上的凝重,朝着酒館方位比了一下,說:“這種看起來就不會輕松的東西還是到裡面去說好了,小心隔牆有耳。”
祝漓的擔心很有道理,傅宗主收起了想要聯系赤月宗的想法,轉而順着她的指引走進了酒館内。
門一關,外面的風聲頃刻止歇。
江玄清解釋道:“之前就試過了,隻要門關上,酒館内部就連神識都探不進來。”
神識都無法進入的地方?
傅硯林下意識想起了某些洞天福地。
他下意識想找酒館主人要一個答案,祝漓卻隻是笑笑,沒對此做出什麼解釋。
“對付亡靈的記憶我不算是熟手,隻能先簡單試試了,”祝漓站在酒櫃邊上,依次從中取下幾瓶酒,又自空間手鍊中拿出幾顆看不出原樣的魔草。
想了想,隻掰了魔草的一片葉子。
回不去魔法界的時間裡,這些曾經的東西可就是她的全部家當,還是省着點比較好。
“祝掌櫃是藥修?”看她這架勢,傅硯林稍稍正色,目光落在那幾瓶酒上,有些疑惑道:“掌櫃賣的難道是藥酒?”
“沒這回事,這隻是一些原料而已,”祝漓擡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經在屋裡觀察起來的亡靈,說道:“我隻擅長給亡者下藥,至于活人……就要看他們能擋得住幾分藥性了。”
即将被下藥的亡靈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似金似綠的藥劑上,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很快被旁邊一直漂浮着的水晶球吸引了過去。
随着藥劑的顔色逐漸缤紛多彩,酒館一時間落針可聞。
傅硯林一臉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師叔,卻見對方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笑盈盈看着正在酒櫃邊上忙活的掌櫃。
就連眼睛,也逐漸被那個身影全部覆蓋。
祝漓少有這麼認真的時候,若是還在魔法界,她大可不必費這麼多心思,可現如今材料算不得充足,也就免不了要尋求多種替換方案。
最後成品出來的時候,别說圍觀者了,就連她這個将藥劑做出來的魔法師,眼裡也不免閃過一絲遲疑。
祝漓相信藥效肯定沒問題,但這一管子翻着死魚眼睛光芒的熒光綠……
她貼心換了藥劑瓶。
“咳,樓青釋是吧,你的藥好了。”
樓青釋從沉迷狀态脫離,一擡眼看見桌上不透光的瓶子,也沒多說什麼,揭開木塞就咽了下去。
然後……
他茫然站在原地,輕“唔”一聲抱住了腦袋,遲疑道:“感覺腦袋裡面被攪拌過了……”
祝漓咳了一聲,友好問道:“那你想起什麼了嗎?”
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樓青釋臉上。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樓青釋隻是一味搖頭,誠實道:“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傅硯林看向祝漓,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藥劑肯定沒問題,理論上來說,就算有專門針對記憶的封印,他也應該會想起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
“如果什麼都沒有的話……”祝漓停頓了一下,終于露出見到麻煩的表情,平靜擡眼道:“那就隻能是那段記憶已經不存在了。”
江玄清回過味來,同樣蹙起了眉:“你的意識是,他的記憶被人帶走了?”
這可是聞所未聞的狀況,至少在他所涉獵的法術之中,這樣陰毒的手法從未有過記載。
傅硯林對江玄清的話表示認可,又問了問另一邊狀況外的樓青釋:“你師尊說你一直在雲遊曆練,可還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又或者……得罪過什麼人?”
樓青釋搖了搖頭,除去死前記憶之外,想要回憶的其他場景皆是暢通無阻。
“我一般去的都是偏遠的小城,除了拜訪過一些遠近聞名的能工巧匠,見到的人都很少,修士就更少了。”
祝漓突然問:“那你的最後一站呢?”
“是在虞城的一座無名小村莊,”樓青釋即答,又比量了一下兩者的距離,疑惑道:“虞城離這裡有幾十裡地,你們是怎麼把我帶到靈山的?”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祝漓從酒櫃邊上走出來,指了指一臉茫然的樓青釋,又彎腰點了點桌面,對着傅硯林問道:“我記得我說過的話,隻會召喚出死在此地的人。”
樓青釋:“我死在靈山……?”
“這絕無可能,”他求助似的看向沉默的傅宗主,辯解道:“師尊至今未大張旗鼓找我,一定是我弟子令牌才碎了沒多久……”
傅硯林坐不住了,意識到這其中可能牽扯到對修士不利的陰謀後,臉色沉的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