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幔簾輕挽,四處風光皆好。
紫璃的目光透向門外雅緻的梅景,悠閑品茶,似乎此事與她毫不相關。
“晚輩尚年輕,未考慮談婚論嫁之事,隻是方才同柔汐妹妹說起重月,兩人似乎交好,您還是再擇良婿,再擇良婿……”
嗆咳的瞬間,白羽想到這套說辭,幾乎一口氣說了出來。
她穩住心神,清了下嗓子,将案上為她準備的茶水一口飲盡。
悲天聽出了婉拒之意,眸光漸漸黯淡,“如此,便不勉強師侄了。”想到什麼,又急忙解釋,“隻是小女柔弱,雖與重月那孽徒相識過一段日子,并未與他勾結,還望你們莫要誤會。”
“不曾誤會。”白羽讪讪笑了笑,慌忙将那枝梅花插進了幾上的閑置花瓶中,似乎那梅花是什麼燙手的東西,“這是在梅園摘的,就插在這裡吧。”
說罷她抿唇立在紫璃身旁,悄悄望了眼師傅的神色。
紫璃心有靈犀,趁機請辭,“我與徒兒許久未來星雲山,想四處逛逛,就不叨擾師兄了。”
不待悲天再言,兩人已跨出了門外。
拐角處梅蔭濃蔽,靜谧無人。
白羽自懷中取出三支羽毛置于掌心,那羽毛倏忽間變得又長又大。
兩根發分别融入了羽中,她以靈法化為三隻不起眼的小麻雀,放了出去。
予星已封閉山門,加強了禦障,似乎一切準備妥當,隻需守株待兔。
出了園子,白羽終于松了口氣,想起片刻前的事埋怨,“師傅,你都不替徒兒說幾句,可把我吓死了。”
紫璃要笑不笑,上下掃她一眼“你不是說得挺好麼?我都替你說了,你說什麼?再說,你自己捅的簍子自己收,誰讓你沒事瞎折騰。”
“師傅!……”白羽一跺腳,真不知自己是不是她的徒兒。師傅那鐵嘴真能噎死她,偏就對予星師叔嬌柔軟語。
一回星璃閣,流光揣着手倚靠在堂屋門口,又冷了她一眼。
白羽屁颠颠地上前讨好,兩隻手挂在她肩上,笑嘻嘻地道:“流光姐姐,還生我氣呢?”
“去,去,去。”流光推開她,挽上紫璃的胳膊委屈嚷嚷,“你這死丫頭,咋不拔你那鳥的羽毛呢?偏來薅我的,知道我有多疼嗎?”
正說着,小白聽見動靜,撲騰翅膀落在白羽肩頭,悶笑了兩聲。
一隻手将它抓了下來,緊緊護在胸前。
白羽瞟了眼流光的神色,垂下眼睫,低聲軟語,“流光姐姐,你有半仙血脈,小白的羽毛怎能與你的相比呢?你瞧它那麼小,拔幾根便成秃子了。”
這麼說着她又撅着嘴,委屈巴巴地看了眼紫璃,“再說,是師傅向你要的,又不是我。”
小白點點頭,亮晶晶的圓眼閃動,腦袋貼在白羽的懷中蹭了蹭,有幾分幸災樂禍,又有幾分恃寵生嬌的挑釁。
“你!……你們!……”流光一時語塞說不過,隻好淚眼汪汪地将腦袋擱在紫璃肩頭,尋求安慰。
紫璃看着二人發笑,輕輕拍了拍流光,“好了,别吵了,過兩日我給你買些愛吃的蜜餞,補償你可好?”
一聽蜜餞,流光兩眼放光,也學着小白貼着紫璃蹭了蹭,得意洋洋地向它皺起鼻子。
白羽可算知道了流光的另一個軟肋,蜜餞!
紫璃房内,大門緊閉。
金線紫紗的幔帳中,流光盤膝結印,閉目坐于榻上。
白羽施出靈力渡入流光額間天眼,以風靈為媒聯系流光與靈鳥之間的感應。
“流光,你可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紫璃好奇地問。
“哪有什麼?什麼都沒有。”流光睜開大眼,一臉茫然。
“怎麼可能?!”白羽大吃一驚。
來回思忖,忽地想到,那園裡的怪異不是别的,而是根本沒有其他活物。
那麼那三隻鳥,已打草驚蛇!
是夜,從善園内。
寂黑的空中如蛛絲結網,驟然将整塊地密不透風地罩了起來。
不久前,流光來此暗訪過,她的本源靈力可感應羽塵留下的靈力行迹,查探出悲天曾去過的地方。
可疑的是,那行迹經過藥房,一路通往悲天房内的牆角,而後又自牆角生出了一條新的行迹。
顯然,屋裡有處密室,而那些藥是給密室裡的人的。
白羽不得不慶幸自己多留了這麼一手,才能發現這個秘密。
天網灑下銀輝,蔥茏的夜色霎時如皓月當空,映得白梅影影綽綽。
白羽跟随衆人闖入從善園時,悲天正掩着衣邊走邊系着衣帶,不時擡頭注目來人,又要注意腳下幽暗的石階,因下腳急促,有些跌跌撞撞。
他見到門主,稍稍整理了什麼都未攜佩的衣衫,倉皇垂頭行禮,“門主深夜帶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予星冷峻的面容瞧不出神色,掃了他一眼,側身遞出門主令,“問心師兄,去他密室搜查。”
“是,門主。”接令的人濃眉大眼,即刻領着幾人去了居内。
悲天連連回望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幾人,面色鐵青,手攥在衣擺上不安磨搓。
終是受不了心中煎熬,雙膝落地,不審自招,“悲天有罪,請門主責罰!”說着伏地頓首。
“既知有罪,便起來自己說說吧。”予星望天長歎,氣息中有着深深的遺憾,似乎這并不是他想見到的結果。
悲天起身,垂着頭吞吐道:“是我……是我擄了那些弟子,關在了密室裡。”
“你是說那些人沒死?”予星頗有幾分驚訝與慶幸,目光柔和了幾分,“你為何要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