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樹的暗影下,柔汐長發挂枝,震落的梅花如潑水般砸了下來,撒了滿身滿臉。
乍看如同一塊搭在樹上迎接暴雨的碎抹布。
“賤人,也敢用魅術來勾引我?”予星冷峻地睨了她一眼。
魅術?白羽一臉疑惑,難道她錯過了什麼?
柔汐站穩身子,身周彌漫出如墨的黑霧,猝然震開了擾人的梅枝與花瓣,灑下一地細碎紛雜的聲響。
“你這男人模樣不錯,卻甚是無趣……”
她褒貶一番,慢悠悠地勾回了衣領,撫順了長發,唇角攜着似有似無的笑,似乎并不在意什麼。
白羽正嗤她臉皮厚時,飄然的身影從身旁一掠而過,落向了予星。
師傅這是?……
她趕緊跟了上去。
“無不無趣不由你說了算。”紫璃掃了柔汐一眼,輕聲冷笑。
方才還說不管,現在卻這麼護着,白羽唇角微揚,搖了搖頭。
“将她拿下!”
予星厲聲令下,身後五名元老僅出了三人。
那三人納悶停在了那裡,回頭一見,其餘兩人微張着嘴,形如木杵,眼神似乎被什麼東西勾着,一動不動。
白羽震驚,那魔女當真施了魅術。
“這才剛剛開始……”柔汐唇角浮起了詭谲的笑,牽動了唇角下的螺紋,依舊妩媚。
魔氣如煙雲擴散,籠罩了整片林子。
“一起死在這裡吧……呵呵呵……呵呵呵……”輕飄飄的笑聲如鬼影四處穿梭,時遠時近。
黑霧袅袅,什麼都看不清了。
除了因緊張而驚歎的人聲,似乎還有别的動靜。
巨大而又密集的東西不斷延伸出“咔咔……”的掙裂聲與“沙沙……”的摩擦聲,混雜在一起正在朝她逼近。
她心頭蓦地一慌,即刻手中施印,口中念訣,使出風卷殘雪的術法。
發梢在身周急旋的風中飛揚,正氣凜凜。手上結印倒轉,十字推去。
隻見旋風向四處分散,将黑霧卷成麻花吹上了天去。
煙消雲散中,白羽瞳孔驟然緊縮,好似利劍紮穿了她的眸子。
那聲音是……是魔化的梅樹!
此時的梅樹急劇生長,黑壓壓地籠罩出巨大的陰影。根系因膨脹從地裡隆起,好似枯瘦嶙峋的腳爪緊緊抓地。
一隻隻枯黑的大手淩空撲來,不斷分化,肆意生長,瞬間便将她包裹進了逼仄的空間裡。
透過縫隙的光,隐約可見枝梢化為利刺,如蛇一般延伸而來,欲将她紮穿刺碎。
她眉心一緊,驚退了兩步,急忙拔劍斬去,隻見那斷下的枝頭又迅速生出幾枝新的來。
“啊!……什麼怪物?”
“别過來……”
“……”
四處充斥着喧嚣聲、利器斬枝聲、火燒的焦糊味。
眼前好似電光一閃,魔枝在掉頭後一頓間又絞刺了過來。
“阿璃!……阿璃……”予星正喊得急切。
難道方才是師傅施的光靈術?
外面的人或是聽見了予星的聲音,急忙呼救,讓她愈發心焦起來。
“門主,救救我……”
“門主,……”
師公!……
白羽也想求救,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眼下衆人危急,師傅也不見了,她決不能像個窩囊廢再給師公添亂。
她來不及多想,試了試風靈力,無法摧毀枝牆,劍術也施展不開。
銳刺幾乎快怼進她的眼睛,身後的刺芒也抵了上來,紮進了她的皮肉。
“啊……”她疼得哼了聲,即刻反手抵住那刺,斬掉身前的幾支,又迅速轉身斷下了身後的。
那斷處如下崽般越斬越多,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她急得快哭出來,完全沒辦法集中精力去想對策。
不行,她還不能死,小白沒了她孤苦伶仃,重月還在獄裡等她。
口中一遍遍重複着這個念頭,腦子或是因強烈的求生欲清醒了幾分,恍然記起腰間揣了幾張驅魔符。
一隻手擡起摸索,小臂陡然紮進了迎來的刺裡。
她緊咬唇,氣息因劇烈疼痛變得粗重,手顫顫地摸出了紙符,展開貼上。
穿臂的魔枝在對準心口時驟然停下。
這一瞬,白羽激動得憋着聲音哭了出來,另一手掰斷臂上的利刺,猛地拔出扔了出去。
“嗯!……”她沉悶地哼了一聲,額上汗津津的,整個人快疼得歇了氣。
指尖施動靈力止住了血,好了一些。
“啊!——啊!!——”
有人連連慘叫,驚得她心頭一顫。
“阿璃……阿璃……”嘈雜中,予星的聲音已變得清晰。
還沒找到師傅,師傅去哪了?
她憂心師傅,擦幹淚手上加緊動作掰斷礙事的利刺。
掌心已鮮血淋漓,染在斷枝處黏糊糊的,似乎那枝上滲出些什麼,與血混作了一團。
“啪!——”
劍身穿過縫隙,借助靈力猛地向兩側劈開,斬斷的梅枝化為原形撒落一地。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驚滞,那張符紙也随着斷枝掉落,斷處又似活了過來,迅速分化收攏。
倏地,一道人影從縫隙閃了出去。身後的魔枝如蒼蠅般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