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納蘭京身上。他擡手接住從窗縫飄入的雨滴,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無妨,我已命人在畫舫加裝琉璃頂棚,雨中遊湖,倒比平日更多幾分意趣。”他說話時,目光始終落在醉夢紫身上,溫柔得仿佛能将窗外的風雨都化作繞指柔。醉夢紫攥緊手中錦緞,霞光紋樣突然大盛,将兩人籠罩在如夢似幻的紫色光暈中。
雨聲漸急,檐角銅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醉夢紫望着窗外如簾的雨幕,心中泛起一絲憂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錦緞上未完成的紋樣。納蘭京似是察覺到她的不安,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低聲道:“莫要擔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驚得她耳尖微微發燙。
“說起安排,”醉夢紅九條毛茸茸的貓尾在身後晃來晃去,紅色襦裙上的金線錦鯉在燭光下熠熠生輝,“聽說曲江最近來了個雜耍班子,還有會噴火的奇人,明日定要去瞧瞧!”她話音剛落,醉夢甜便拍了下她的手背:“就知道你貪玩,也不看看這雨勢,當心淋病了。”說着,橙色頭巾上繡着的小雞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這時,一直安靜站在角落的覓如突然開口,素蘭色衣袖下的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我、我前日在市集聽說,曲江的荷花燈快要開始放了。”她的話讓醉夢泠眼睛一亮,粉色魚尾發飾在燭光下泛起晶瑩的光:“真的嗎?那我們可以在船上放燈許願!”覓兩哥哥聞言,悄悄往她身邊挪了挪,耳根通紅。
醉合德撫着胡須,鏡片後的目光掃過衆人:“賞燈許願雖是雅事,但安全也不可忽視。”他看向納蘭京,“納蘭公子,畫舫可備好了避雨和防火之物?”納蘭京恭敬地拱手:“伯父放心,船上備有油紙傘、防火沙,還有西域進貢的避雨油布,定能護大家周全。”
雨聲中,醉夢熙突然抽出軟劍,在屋内舞了個劍花,狼尾随着動作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管他風雨多大,有我和覓風在,定能保大家平安!”覓風被她這麼一鬧,原本嚴肅的表情也繃不住了,嘴角微微上揚,白色衣擺随風輕揚。
醉夢紫看着滿屋熱鬧的景象,心中的憂慮漸漸消散。她低頭看着手中的錦緞,指尖微動,霞光紋樣在雨幕映襯下竟泛起瑩瑩藍光,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納蘭京見此,輕聲笑道:“阿紫的靈紋又有新變化了,明日穿上這條襦裙,定是這曲江之上最耀眼的風景。”
醉夢紫擡眼望向他,燭光映得他眉眼溫柔,月白長衫上的銀絲暗紋與自己錦緞上的霞光紋樣交相輝映。窗外雨落如詩,屋内笑語盈盈,這一刻的溫暖與喧鬧,仿佛比任何绮麗的風景都更讓人心動。
雨勢愈發磅礴,琉璃窗外的雨珠順着青瓦彙成水簾,将醉府庭院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黛色。醉夢紫望着錦緞上忽明忽暗的霞光紋樣,九尾狐虛影在雨幕映襯下竟生出幾分神秘,耳尖不自覺地随着檐角銅鈴輕顫。納蘭京見狀,從袖中取出一方嵌着紫水晶的銀剪,刀刃泛着冷光卻在觸及錦緞時化作柔光:“我來幫你裁樣。”
他修長手指捏着銀剪遊走如蝶,裁剪時竟與醉夢紫的疊錦動作默契十足。這一幕被醉夢紅瞧個正着,九條貓尾猛地炸開:“喲,納蘭公子這手藝,莫不是偷學了七妹的疊錦術?”她話音未落,醉夢青已經甩出銀蛇發簪,青芒精準卷走她偷藏在袖中的蜜餞,驚得醉夢紅炸毛般跳起來。
“都别鬧!”林秀琪端着新烤的梅花酥推門而入,淺紫色比甲沾着淡淡甜香,“嘗嘗新方子,阿甜加了七妹曬的桂花蜜。”醉夢泠立刻湊上去,粉色魚尾發飾掃過案幾,差點打翻硯台:“母親,明日遊曲江,我想做魚形的荷花燈!”覓兩哥哥緊張地挪到她身後,默默将歪斜的硯台扶正。
此時醉合德突然翻開《天工織錦錄》,泛黃書頁間飄落半片幹枯的紫藤花瓣:“阿紫,書中記載霞光紋樣需配合月相,明日上弦月,你可準備好以靈紋引月華?”老先生鏡片後的目光雖嚴厲,卻掩不住眼底的關切。醉夢紫正要起身作答,納蘭京已先一步遞上一盞溫茶:“伯父放心,我已尋來東海鲛人淚制成的夜明珠,定能助阿紫凝聚靈氣。”
窗外驚雷炸響的瞬間,醉夢熙突然踹開半扇窗,狼眼盯着雨幕:“不對勁!這雨裡有股陌生氣息!”覓風立刻抽出長劍,白衣獵獵作響。醉夢蘭的鼠須微微顫動,突然指着遠處驚叫:“西院的糧倉!火光!”衆人循聲望去,隻見雨幕中透出詭異的幽藍火光,在暴雨中竟絲毫未減。
醉夢紫心頭劇震,手中錦緞的霞光紋樣驟然暴漲。納蘭京攬住她的腰騰空而起,月白長衫在雨中劃出清逸弧線:“莫慌,有我在。”他袖中暗扣的玄鐵令牌泛着冷光,與醉夢熙等人的兵器交相輝映,一衆人影在雨幕中如離弦之箭,朝着火光奔去。而醉夢紫懷中未完成的錦緞,正随着她急促的心跳,将紫色光芒染透整片雨空。
暴雨如注,衆人朝着西院糧倉疾馳而去。醉夢紫在納蘭京懷中,感受到他攬着自己的手臂緊繃如弦,月白長衫被雨水浸透卻仍将她護得嚴實。她指尖掐訣,未完工的錦緞化作流光纏繞周身,九條狐尾虛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現,将幽藍火光映照得愈發詭異。
“是玄陰火!”醉夢青的銀蛇發簪突然嘶鳴,她淩空翻身落在糧倉頂,青色衣袂被火舌燎出焦痕,“這火專克靈族本源,定是有人蓄意——”話未說完,暗處飛來數道黑影,裹挾着腐臭氣息直取衆人面門。醉夢熙暴喝一聲,軟劍舞出狼形虛影,卻見虎妞如一道橙色閃電掠過,腰間虎皮箭囊“唰”地展開,三支淬毒箭矢破空而出。
納蘭京足尖點地躍上屋檐,懷中的醉夢紫趁機抖開錦緞。霞光紋樣遇火驟亮,化作漫天光網罩向火場。她銀牙緊咬,額間浮現淡紫色狐紋:“以我狐族本源,借日月華光——”話音未落,火勢突然暴漲,幽藍火苗竟凝成猙獰的獸首,直撲她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納蘭京甩出玄鐵令牌,令牌上镌刻的雲紋迸發金光。他将醉夢紫護在身後,袖中暗藏的金絲軟甲瞬間覆蓋全身:“阿紫,凝神引月華!”與此同時,醉夢香帶着聶少凱從側翼包抄,黃色豹尾掃過之處,空氣發出銳利的撕裂聲;醉夢甜的橙色頭巾突然燃起柔光,口中念念有詞,竟是在用雞族秘法壓制玄陰火的蔓延。
火場中央,二寶突然從濃煙中沖出,渾身沾滿灰燼,懷中卻死死抱着個襁褓。虎妞紅着眼眶接住弟弟,發現襁褓裡竟是隻瑟瑟發抖的小橘貓。“是在糧倉角落撿到的!”二寶咳着煙,虎虎生風的模樣也染上幾分委屈,“不能把它丢在火裡......”
醉夢紫望着這一幕,心中某處突然溫熱。她深吸一口氣,指尖金線暴漲,錦緞上的霞光紋樣化作九尾狐真身,仰天長嘯震碎漫天雨幕。幽藍火焰在狐嘯聲中劇烈震顫,漸漸褪去猙獰模樣,化作點點星火消散在雨夜裡。而她手中的錦緞,不知何時已将火場的危機與溫情,織成了一道永不褪色的霞光。
雨漸漸小了,空氣中彌漫着燒焦的氣息與泥土的芬芳。醉夢紫的九條狐尾緩緩隐入紫色裙擺,額間狐紋也随之淡去,她身子微微發軟,卻被納蘭京穩穩托住。他的月白長衫早已濕透,貼在身上勾勒出勁瘦的身形,發絲滴着水,卻依舊溫柔地替她擦去額角的薄汗:“累壞了吧?”
“我沒事。”醉夢紫強撐着精神,目光落在二寶懷中的小橘貓上。小貓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喵嗚”叫了一聲,惹得醉夢紅九條貓尾齊刷刷豎了起來。她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紅色襦裙上的錦鯉仿佛也跟着活了,“快給我抱抱!這小家夥命大,定是和我們有緣!”說着,伸手就要去接小貓。
“都先别急。”醉合德不知何時來到衆人身邊,藏青色長衫沾着煙灰,卻依舊保持着私塾先生的威嚴。他推了推圓框眼鏡,目光掃過衆人狼狽的模樣,“先清點損失,再查查這火究竟從何而來。”話音未落,醉夢艾已經抱着算盤跑了過來,綠色裙裾上還沾着半片燒焦的稻穗:“父親,糧倉裡的存糧大多保住了,隻是......”她頓了頓,“西側的牆塌了半面。”
“無妨。”林秀琪走上前,替女兒們整理淩亂的發絲,淺紫色比甲沾着煙火氣,卻掩不住眉眼間的心疼,“人沒事就好。明日曲江遊暫且作罷,先把家裡收拾妥當。”她的話讓醉夢泠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粉色魚尾發飾随着動作晃了晃,眼中滿是失落。
覓兩哥哥見狀,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臉漲得通紅:“改日、改日我陪你放荷花燈......”話沒說完,醉夢熙已經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麼!等牆修好了,咱們自己在湖上辦個燈會!”她的狼尾一掃,驚得剛爬上牆頭看熱鬧的覓媛差點摔下來。
醉夢紫靠在納蘭京肩頭,聽着家人七嘴八舌的讨論,心裡卻暖融融的。她低頭看着手中的錦緞,原本未完成的霞光紋樣不知何時竟多了一隻靈動的小橘貓,在九尾狐身旁蹦跳。納蘭京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來這小家夥,也要被你織進錦緞裡了。”
醉夢紫擡眼望向他,燭光中,他的眉眼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窗外,雨徹底停了,一彎上弦月悄悄探出雲層,灑下的月光與她錦緞上的霞光交相輝映,将這劫後餘生的夜晚,織成了一幅溫暖的畫卷。
月光漫過熏黑的屋檐時,醉府前庭已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籠。林秀琪系着靛藍圍裙在竈台前忙碌,蒸騰的熱氣裹着姜湯的辛香飄滿院落;醉合德戴着圓框眼鏡,正用炭筆在殘牆上繪制修繕草圖,藏青長衫下擺沾着泥點也渾然不覺。醉夢紫倚着廊柱,将繡着小橘貓的錦緞輕輕卷好,九條狐尾在身後慵懶舒展,紫裙上未幹的水漬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小心着涼。”納蘭京不知何時披上件墨色大氅,将她整個人裹進帶着雪松氣息的暖意裡。他指尖捏着塊幹爽的綢帕,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發梢水珠,“方才玄陰火耗了你太多靈氣,明日定要請名醫來瞧瞧。”
醉夢紫擡眼望着他緊蹙的眉峰,鬼使神差地伸手撫平:“不過是些小損耗,哪值得興師動衆?”話音未落,院角突然傳來“砰”的聲響——醉夢熙正揪着二寶的衣領,将他按在石桌上,狼眼瞪得渾圓:“說!糧倉的火是不是你爬梁子時打翻了油燈?”
“冤枉啊!”二寶急得虎尾亂甩,懷裡的小橘貓“嗷嗚”一聲竄到醉夢紅肩頭。醉夢紅九條貓尾立刻将小貓圈住,紅色裙擺上的金線錦鯉仿佛活了般跟着擺動:“八妹别吓着孩子,就算真是二寶闖禍,這不是也救回條小性命?”
“就是就是!”醉夢泠蹲在廊下,粉色魚尾發飾垂在青石磚上,正用荷葉舀水給小貓洗澡。覓兩哥哥捧着陶罐站在旁邊,耳朵通紅,眼睛卻一瞬不瞬盯着她發間晃動的珍珠:“這小貓看着機靈,不如就叫它......叫它......”
“叫霞光!”醉夢紫突然開口,指尖點在錦緞上新生的貓形紋樣。月光掠過她的狐族靈紋,錦緞上的金線驟然亮起,将小貓映得通體透亮,“就當是這場火劫送給我的新靈感。”她轉頭看向納蘭京,眼波流轉間帶着狡黠:“明日去雲錦坊,可得買些橘色絲線。”
納蘭京望着她眼中重新亮起的神采,喉間溢出輕笑,廣袖輕揚招來守在府外的侍從:“取我書房第三格的檀木匣。”片刻後,嵌着銀絲的匣子打開,露出十二色西域進貢的蠶絲,最中央那團橘色絲線在月光下泛着蜜色光暈,竟與小貓的絨毛别無二緻。
醉夢紫驚訝地捂住嘴,九條狐尾不受控地在身後炸開。她還未開口,院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衆人循聲望去,隻見醉夢蘭領着南宮潤從街角轉來,藍色裙裾沾滿夜露,懷中卻抱着捆嶄新的青磚;覓佳指揮着李屹川扛着大梁,亮黃色的蟻族铠甲在月光下折射出奇異光澤;就連平日裡最散漫的覓媛也騎着棗紅馬,馬鞍上挂着整匹防水油布。
“修牆怎能少了本姑娘?”覓媛甩了甩金色長發,發間金箍兒叮當作響,“再說了,本姑娘的猴兒們最擅長登高爬梁!”她話音未落,數隻小猴從馬背上的布袋探出腦袋,叽叽喳喳地開始搬運碎磚。
醉夢紫望着熱鬧的院落,忽然覺得比任何精心布置的燈會都要璀璨。納蘭京的手臂悄然環上她的腰,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阿紫,你看,這便是我們的煙火人間。”他說話時,懷中錦緞上的霞光紋樣與月光相融,将所有人的身影都織進了這夜溫柔的紫色夢境。
夜色漸深,碎銀般的月光鋪滿醉府前庭。林秀琪端着剛熬好的參湯走來,淺紫色的圍裙上還沾着面屑,鬓邊的茉莉花在夜風裡輕輕搖晃:“都别忙活了,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她話音未落,醉夢甜已經眼疾手快地接過托盤,橙色頭巾随着動作俏皮地擺動:“母親快去歇着,剩下的交給我們!”
醉合德摘下圓框眼鏡,用衣角仔細擦拭,看着女兒們和年輕人們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覺上揚:“阿艾,把賬本拿來,我算算修繕的費用。”三姐醉夢艾抱着賬本小跑過來,綠色裙裾帶起一陣風,兔耳在發間輕輕顫動:“父親放心,納蘭公子已經派人送來了木料,費用......”她的話被納蘭京擡手打斷。
“伯父不必挂懷,”納蘭京微微躬身,月白長衫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這些不過是分内之事。”他說話時,醉夢紫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狐族特有的紫色眼眸裡滿是嗔怪——她自然知道,這些名貴的木料怕是要花上尋常人家數年的用度。
此時,醉夢紅正蹲在牆角,九條毛茸茸的貓尾将小橘貓霞光圈在中間,紅色襦裙上的金線錦鯉在月光下閃爍:“來,跟着我學爬樹。”她話音未落,霞光已經靈巧地躍上她肩頭,驚得她九條尾巴瞬間炸開,模樣煞是可愛。這一幕惹得醉夢泠咯咯直笑,粉色魚尾發飾在青石地上掃出細碎的水花,覓兩哥哥緊張地在一旁遞着幹帕子。
“牆基得加固!”醉夢熙揮舞着軟劍,狼尾随着動作有力地擺動,“覓風,去把東北角的石料搬過來!”她的戀人覓風默默點頭,白色衣袂翻飛間,巨石在他手中竟如同玩偶般輕松。而醉夢青則倚在斷牆上,銀蛇發簪在月光下吞吐着幽藍光芒,似在警惕周圍的異動。
醉夢紫望着這熱鬧的場景,心中滿是暖意。她低頭撫摸着懷中的錦緞,指尖纏繞的金線突然發出微光,在紫色鲛绡上勾勒出新的紋樣——那是衆人齊心協力修繕房屋的畫面,每個人的身影都被鍍上一層柔和的霞光。納蘭京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伸手将她耳畔的碎發别到耳後:“阿紫織的,永遠是最動人的風景。”
他的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悠揚的笛聲。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南宮潤手持玉笛,身旁的醉夢蘭抱着一捆新瓦,藍色裙裾沾滿泥土,卻笑得眉眼彎彎。笛聲中,覓如和洛君擡着水桶從街角轉來,覓佳指揮着李屹川調整大梁的角度,就連平日裡最懶散的覓媛也騎在牆頭,指揮着小猴們傳遞磚瓦。
醉夢紫靠在納蘭京肩頭,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溫度,九條狐尾在身後惬意地舒展。月光、笛聲、歡笑聲,還有手中漸漸成型的錦緞,将這劫後餘生的夜晚編織成一首溫暖的歌謠。而她知道,在這平凡瑣碎的日子裡,藏着最珍貴的人間煙火。
子時的梆子聲驚起檐角宿鳥,醉府的斷牆處卻依舊人影攢動。納蘭京解下外袍披在醉夢紫肩頭,衣料上殘留的紫藤香混着她發絲間的茉莉味,在夜風中釀成溫柔的氣息。他接過醉夢艾遞來的墨鬥,與醉合德并肩丈量牆體,月光将兩人的影子疊成歪斜的長卷,驚得蹲在牆頭的覓媛險些摔下來。
“小心些!”徐懷瑾晃着折扇躍上屋檐,金色衣擺掃過碎磚。他伸手撈住險些滾落的瓦片,折扇敲在覓媛頭頂:“猴兒似的,摔着了又要哭鼻子。”話雖刻薄,卻從袖中掏出蜜餞塞進她掌心,驚得小猴們叽叽喳喳地圍上來搶食。
林秀琪端着新蒸的桂花糕穿過人群,淺紫裙裾沾着面粉:“都歇一歇,嘗嘗剛出鍋的。”醉夢甜立刻接過木盤,橙色頭巾上的小雞刺繡随着動作晃悠:“母親快去睡,明日還要教我做荷葉雞呢!”話音未落,醉夢香已叼着塊糕點竄上樹梢,黃色豹尾掃落滿枝月光,聶少凱無奈地舉着披風在樹下候着。
醉夢紫坐在堆着木料的長凳上,指尖金線如流光穿梭。錦緞上,醉夢熙舞劍的英姿與覓風搬石的身影交織成紋,虎妞抱着二寶遞瓦的模樣被繡得活靈活現。小橘貓霞光突然跳上她膝頭,爪子按住金線打滾,惹得她輕笑出聲:“又來搗亂。”
“讓它玩吧。”納蘭京不知何時蹲在她身側,月白長衫下擺浸着泥漿。他伸手撫過小貓脊背,指尖順勢勾住醉夢紫的:“你看。”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醉夢泠正踮腳挂燈籠,覓兩哥哥舉着梯子仰頭張望,耳尖紅得能滴出血;醉夢青的銀蛇發簪化作繩索,幫着醉夢蘭運送瓦片,南宮潤則在底下撐着傘替她擋夜露。
突然,遠處傳來更夫悠長的喊聲:“三更喽——防火防盜——”醉合德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後的目光溫柔:“都回房歇着吧,明日再接着修。”衆人卻如同沒聽見般,醉夢紅仍在教霞光爬木梯,小加加和劉阿肆哼着小調攪拌泥漿,覓瑤與羅景珩在角落比試誰壘的磚更齊整。
醉夢紫望着熱鬧的場景,指尖靈紋突然大盛。錦緞上的霞光紋樣化作漫天流螢,照亮每個人含笑的眉眼。納蘭京攬住她的肩,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阿紫,這便是我們的歲歲年年。”她倚進他懷中,九條狐尾輕輕纏住他的手腕,将這平凡卻滾燙的夜,永遠織進了帶着體溫的錦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