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她将剩下的糕點塞回他手中,狐尾輕輕拍了拍他手背,“明日再做,我教你。”月光透過雕花窗棂灑在兩人身上,将影子疊成交頸的模樣。遠處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呼喝,混着九妹醉夢泠哼的小曲,在暮春的夜裡織成溫柔的網。
納蘭京望着少女眼中的笑意,突然覺得掌心的糕點比府裡的禦廚做得都香甜。他想起母親昨日的歎息,說他放着世家小姐不娶,偏要往農家跑。可此刻看着醉夢紫耳尖因笑而輕顫的絨毛,他忽然想,若能每日與她在麥田裡拾穗,聽她笑,陪她鬧,便是用整個納蘭府來換,也絕不答應。
夜色愈發濃稠,醉府的燈籠将庭院染成暖橘色。醉夢紫剛要往廚房去,忽聽院角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轉頭望去,隻見六姐醉夢蘭正踮着腳往牆上爬,藍色裙裾被薔薇刺勾住,懷裡還抱着本厚厚的賬本。
"六姐又要溜出去?"醉夢紫快步上前幫忙解裙擺,狐尾輕輕卷住賬本防止掉落。醉夢蘭慌忙捂住賬本封面,耳尖泛紅:"噓!南宮潤在西街等我對賬,上次算錯了兩文錢......"話未說完,牆頭探出個書生腦袋,正是南宮潤,他手裡還舉着算盤,算珠在燈籠下泛着微光。
納蘭京望着這一幕,忍不住輕笑。他伸手替醉夢紫拂去發間飄落的花瓣,卻見她突然瞪大眼睛——遠處傳來重物墜地聲,伴着小加加的驚呼。兩人循聲跑去,正撞見小加加和劉阿肆站在菜畦旁,地上躺着個摔得七零八落的陶罐,泥土裡還埋着半截胡蘿蔔。
"說好給虎妞的胡蘿蔔蛋糕......"小加加快哭出來,白色裙角沾滿泥點。劉阿肆撓着頭,從懷裡掏出塊油紙包的桂花糕:"要不......這個賠她?"
醉夢紫蹲下身子查看陶罐碎片,狐耳突然動了動。她轉頭看向納蘭京,眼底閃過狡黠:"聽說納蘭公子府上的廚子最會做糕點?"
納蘭京立刻會意,整了整微亂的錦袍,故作嚴肅道:"明日我親自帶食材來,定要讓虎妞姑娘吃到最正宗的胡蘿蔔蛋糕。"他話音未落,院外傳來八妹醉夢熙的大笑聲,白衣獵獵的少女正将二寶拎在半空,"說好要比試拳腳,怎的又躲?"
醉府的喧鬧聲中,醉夢紫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她望向身旁的納蘭京,少年的目光正溫柔地掃過院裡嬉鬧的衆人,玄色錦袍在夜風裡輕輕擺動,全然沒了初來時的矜貴模樣。
"後悔了?"她輕聲問,"這般雞飛狗跳的日子。"
納蘭京低頭看她,月光映得他眼底波光流轉:"從未這般歡喜過。"他頓了頓,從袖中摸出顆麥芽糖,糖紙在夜色裡泛着微光,"明日拾穗,我們去後山那片麥田?聽說那裡的麥穗最甜。"
醉夢紫接過糖,甜味在舌尖散開時,遠處傳來母親林秀琪喚衆人吃飯的聲音。她任由納蘭京牽着走向燈火通明的廳堂,狐尾不自覺地纏上他的手腕,在這平凡瑣碎的日常裡,她忽然明白,幸福或許就是這般模樣——有愛人在側,有家人相伴,連空氣中飄着的麥香,都帶着蜜一般的甜。
廳堂裡蒸騰着麥芽餅的甜香,醉合德正戴着圓框老花鏡,搖頭晃腦地給孫輩們講《神農嘗百草》。醉夢紫剛跨進門檻,便被九妹醉夢泠拽住衣袖,粉紅色裙擺掃過她的小腿:“七姐快看!覓兩哥哥從漁家讨來的夜光貝,能映出彩虹!”貝殼在燭火下流轉着斑斓光暈,映得醉夢泠耳尖的鱗片也跟着發亮。
納蘭京将竹筐輕輕擱在廊下,目光不經意掃過牆上挂着的農具。木耙邊緣纏着幾縷紫色絲線,是醉夢紫修補時留下的。他伸手輕撫過粗糙的木柄,忽然想起初見時,她就是握着這把木耙,在田埂上教孩童辨認麥苗與雜草,淡紫色裙擺沾滿泥土,卻笑得比春日繁花還燦爛。
“發什麼呆?”醉夢紫不知何時湊到身旁,狐尾卷走他指間的麥稈,“二姐說要教你揉面,可别又把鹽當成糖。”她說話時,發間狐尾銀飾輕輕晃動,在他手背投下細碎的陰影。納蘭京順勢握住她的手,觸到掌心薄繭時,喉結不自覺滾動——這雙手曾為他包紮傷口,曾在麥浪裡與他相握,此刻卻因常年勞作而略顯粗糙。
廚房傳來轟然大笑,五姐醉夢紅舉着沾滿面粉的擀面杖沖出來:“納蘭公子快來評理!三姐非要在面團裡加花瓣,現在根本揉不成形!”醉夢艾的綠色裙擺上糊着玫瑰碎屑,正鼓着腮幫子往面團裡撒糖霜:“明明是五姐力氣太大,把面盆都捶出坑了!”
納蘭京被拽進廚房時,正撞見燕子嚴系着碎花圍裙,小心翼翼往竈裡添柴。這位平日最溫文爾雅的男子,此刻鼻尖沾着煤灰,見他進來慌忙解釋:“甜兒說火候最要緊......”話未說完,竈膛突然竄出火苗,驚得醉夢甜舉着鍋蓋亂揮,橙色頭巾險些被點燃。
醉夢紫倚在門框輕笑,狐耳随着笑聲輕輕顫動。她望着納蘭京笨拙地學揉面,玄色錦袍上漸漸沾滿面粉,卻仍認真聽着醉夢甜的指點,忽然覺得心裡某個角落被填得滿滿當當。記憶裡那些豪門宴席上的珍馐美馔,都不及此刻廚房裡混着面粉與花香的煙火氣。
“紫兒,快嘗嘗!”納蘭京突然轉身,手裡捧着個歪歪扭扭的面團,上面還嵌着半朵枯萎的薔薇,“我加了蜂蜜,應該......”他話沒說完,醉夢紫已拈起一小塊放入口中。甜味混着焦糊味在舌尖散開,她望着少年緊張又期待的眼神,突然伸手抹去他臉上的面粉:“比上次進步多了。”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醉府熱鬧的庭院裡。八妹醉夢熙正與覓風比試擲石子,石子掠過湖面驚起漣漪;小加加和劉阿肆蹲在牆角,偷偷用麥芽糖逗弄院角的野貓;虎妞騎在二寶肩頭,舉着樹枝當長槍,嚷嚷着要“征戰沙場”。
醉夢紫靠在納蘭京肩頭,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狐尾悄悄纏上他的腳踝。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驚起栖息在柳樹上的白鹭。她忽然希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在這充滿歡笑與煙火的小院裡,與心愛之人共度每一個平凡卻溫暖的日夜。
夜色漸深,醉府後院的老槐樹篩下斑駁月光。醉夢紫正蹲在井邊洗手,井繩晃動間,水面倒映出她耳尖微動的狐耳。忽然後頸一暖,納蘭京将件披風輕輕披在她肩頭,玄色錦袍下擺掃過她沾着面粉的裙擺:“夜風涼。”
話音未落,院角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兩人循聲望去,隻見覓媛頂着片梧桐葉,金色裙擺沾滿草屑,正鬼鬼祟祟往牆外張望。徐懷瑾翻牆而入,手裡還捧着個竹籠,籠中螢火蟲撲閃着微光:“快來看!城外新捉的!”
醉夢紫被納蘭京拉到一旁,看着兩人像孩子般将螢火蟲放飛。點點綠光升上夜空時,覓媛的笑聲驚飛了枝頭夜枭,金色發飾在月光下晃成一片細碎的星河。“懷瑾你瞧,像不像你說的銀河?”她拽着戀人衣袖,眼中滿是雀躍。
“明日我們也去捉螢火蟲?”納蘭京忽然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尖絨毛。醉夢紫耳尖發燙,剛要反駁,卻見廚房門“吱呀”大開,二姐醉夢甜端着木盆沖出來:“快來!新打的井水浸了麥芽糕,再不吃就被四姐吃光了!”
廳堂裡,醉合德的老花鏡滑到鼻尖,正眯着眼給小加加和劉阿肆講《田螺姑娘》。兩人托着腮聽得入神,劉阿肆懷裡的小羊羔“咩咩”叫着,蹭得小加加白色裙擺沾滿絨毛。三姐醉夢艾趴在桌上,将曬幹的花瓣壓進賬本,藍色墨迹與粉色花瓣相映成趣。
納蘭京接過醉夢紫遞來的麥芽糕,咬下時碎屑落在衣襟。他望着少女專注地給九妹編發,淡紫色絲帶在她指間翻飛,狐尾無意識地卷着身旁的竹凳。記憶突然閃回初見那日,她也是這樣坐在麥田裡,教孩童用麥稈編螞蚱,陽光将她的紫色裙擺染成金色。
“在想什麼?”醉夢紫忽然轉頭,編發的絲帶掃過他手背。納蘭京握住她的手,觸到掌心淡淡的面粉香氣:“在想......”他頓了頓,耳尖微紅,“明日拾穗,我要比你拾得更多。”
這話逗得醉夢紫輕笑出聲,狐尾調皮地卷住他的發帶:“可别又把麥苗當麥穗割了。”她話音未落,窗外突然炸開一聲爆響——八妹醉夢熙和覓風舉着自制的煙花,白色衣袂在火光中翻飛如蝶。醉府的夜空被染成絢爛的色彩,驚得栖在屋檐的鴿子撲棱棱飛起。
醉夢紫倚着納蘭京,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溫度。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混着醉府衆人的笑鬧。她望着漫天煙火,忽然覺得,這平凡日子裡的點點滴滴,竟比狐族傳說中的仙宮幻境還要珍貴。狐尾不自覺地纏上他的手腕,在這煙火人間,她終于尋到了最安心的歸宿。
夜風裹着夜來香的甜膩漫進醉府,屋檐下的風鈴叮咚作響。醉夢紫正要随納蘭京去前院看八妹舞劍,忽聽糧倉方向傳來“咚”的悶響,緊接着是二寶帶着哭腔的喊聲:“虎妞姐,我、我真的搬不動了!”
兩人循聲跑去,月光下,虎妞正叉着腰站在糧囤旁,橙色裙擺沾滿灰塵,手裡攥着根比她還高的扁擔。二寶漲紅着臉,拼盡全力想擡起裝滿麥穗的竹筐,發間的虎頭帽歪到一邊:“說好要幫七姐......”
“我來。”納蘭京上前接過竹筐,玄色錦袍下的手臂肌肉微微繃緊。竹筐離地時,醉夢紫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繃帶——那是前日替她擋下滾落的石磨時受的傷。她正要開口,虎妞已蹦到跟前,小虎牙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納蘭哥哥好力氣!比二寶強十倍!”
二寶急得直跺腳,突然瞥見醉夢紫腰間晃動的狐尾,眼睛一亮:“七姐!用尾巴卷麥穗肯定又快又省力!”這話惹得衆人忍俊不禁,醉夢紫耳尖發燙,狐尾卻不受控地輕輕甩了甩。納蘭京笑着将竹筐放穩,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先歇着,嘗嘗我藏的桂花糖。”
糖塊遞到二寶手中時,後院忽然傳來驚呼。衆人轉頭望去,隻見三姐醉夢艾抱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綠色裙擺被露水浸濕:“快來看!我在麥田裡發現了......”話未說完,袋口竄出幾隻灰撲撲的小田鼠,正是六姐醉夢蘭蹲在地上,藍裙子上沾着草葉,正用賬本輕輕哄着:“别怕别怕,給你們搭新窩。”
醉夢紫望着這鬧劇,唇角不自覺上揚。她感覺納蘭京的手指悄悄勾住她的,溫熱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少年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隻有她能聽見的笑意:“你家每日都比戲園子還熱鬧。”
“後悔了?”她歪頭看他,發間狐尾銀飾随着動作輕顫。
納蘭京忽然松開手,卻在她疑惑時捧起她的臉,指腹輕輕擦過她眼角笑出的細紋:“若是能日日看你這般開心,便是把納蘭府的戲台拆了搬來,又有何妨?”他說話時,月光正巧落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溫柔的陰影。
遠處傳來母親林秀琪喚衆人歇息的聲音,八妹醉夢熙的刀光仍在夜色裡閃爍,混着九妹醉夢泠哼的漁歌。醉夢紫任由納蘭京攬着肩膀往廂房走,狐尾悄悄纏上他的腳踝。這一刻,她忽然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就這般在煙火與歡笑裡,與他走過無數個平凡又溫暖的日夜。
晨光熹微,薄霧還未散盡的麥田籠着層柔紗。醉夢紫赤足踩在濕潤的泥土上,淡紫色裙擺垂落,随着動作拂過麥葉,驚起串串晶瑩的露珠。她彎腰時,發間狐尾銀飾與麥穗一同輕顫,耳尖雪白的絨毛沾了晨霧,像是綴着星星點點的霜。
“紫兒,接着!”遠處傳來納蘭京的呼喊。少年将束發的玉冠取下,随意挽了根麻繩,玄色錦袍高高束起,露出月白中衣。他懷裡抱着一大捧沉甸甸的麥穗,麥芒在他肩頭劃出細碎的痕迹,卻渾然不覺,隻笑着朝她揚了揚手中金黃的穗子。
醉夢紫伸手去接,指尖卻不小心被麥芒刺到。她輕呼一聲,納蘭京立刻丢下麥穗沖過來,蹲下身時錦袍下擺沾滿泥土也不在意。“讓我看看。”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對着傷口輕輕吹氣,“早說過該戴手套......”話音未落,醉夢紫卻噗嗤笑出聲,另一隻手戳了戳他泛紅的耳尖:“堂堂豪門公子,怎像個老嬷嬷般啰嗦?”
納蘭京耳尖愈發紅了,卻不肯認輸,從袖中掏出個精巧的錦囊:“昨日讓繡娘連夜趕的。”錦囊打開,露出一雙繡着九尾狐紋樣的軟皮手套,針腳細密,紫色絲線在陽光下泛着微光,“特意選了和你裙子相配的顔色。”
醉夢紫望着手套,心頭泛起暖意,卻故意挑眉:“不過是補救罷了。”話雖如此,卻任由他輕柔地替自己戴上手套。納蘭京的手指修長微涼,觸碰她手腕時,引得狐尾在身後悄悄卷起。
正說着,遠處傳來喧鬧聲。轉頭望去,隻見八妹醉夢熙騎着馬疾馳而來,白色衣袂獵獵作響,身後跟着拎着酒壇的覓風。“七姐!納蘭哥!”醉夢熙勒住缰繩,馬尾掃過麥浪,“聽說今日麥田有靈氣,特來助你們一臂之力!”話音未落,覓風已将酒壇放下,挽起袖子就要幫忙拾穗。
緊接着,二姐醉夢甜挎着竹籃出現,橙色頭巾上沾着花瓣:“都别光忙着幹活,嘗嘗新做的槐花餅!”三姐醉夢艾抱着個陶罐,綠色裙擺沾滿草汁,“還有我釀的青梅酒!”不一會兒,衆人陸陸續續趕來,醉府的姐妹們與她們的戀人說說笑笑,麥田裡頓時熱鬧起來。
納蘭京望着這場景,嘴角不自覺上揚。他轉頭看向醉夢紫,少女正戴着他送的手套,認真地将麥穗收入竹筐,耳尖随着歡笑聲輕輕晃動。陽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狐尾偶爾調皮地卷住他的發帶,又迅速松開。
“在看什麼?”醉夢紫察覺到他的目光,狡黠一笑。
“看我的小狐狸。”納蘭京低聲道,伸手拂去她發間的麥稈,“比這整片麥田的麥穗都要耀眼。”
醉夢紫耳尖發燙,剛要反駁,卻被遠處傳來的笑聲打斷。五姐醉夢紅正追着馮廣坪跑,紅色裙擺揚起,驚起一群白鴿;六姐醉夢蘭蹲在地上,藍色裙角沾着泥土,與南宮潤一起給田鼠搭窩;九妹醉夢泠在田埂邊戲水,粉紅色裙擺被濺濕,和覓兩哥哥笑作一團。
晨光漸盛,麥田裡的笑聲與麥浪一同起伏。醉夢紫望着熱鬧的衆人,又看向身旁認真拾穗的納蘭京,忽然覺得,這平凡的田間時光,竟比任何绮夢都要美好。狐尾不自覺地纏上他的手腕,在晨風裡輕輕搖晃。
日頭漸漸西斜,麥田被染成流動的金河,風掠過麥梢,掀起層層疊疊的浪紋。醉夢紫半跪在地,新換的紫色軟皮手套裹着指尖,将沉甸甸的麥穗整束掐下,腰間竹筐已堆成小山。她擡眸望向不遠處,納蘭京正踮腳去夠高處飽滿的麥穗,玄色錦袍後背被汗水浸透,勾勒出勁瘦的腰線,發間麻繩松散,幾縷碎發垂在泛紅的耳際。
“當心摔着!”醉夢紫話音未落,便見少年腳下一滑,慌忙扶住麥稈才穩住身形。她忍俊不禁,狐尾從衣擺後探出,靈巧地卷住他歪斜的腰帶輕輕一扯,“豪門公子的功夫,都用在耍帥上了?”
納蘭京轉身時眼底漾着笑意,順手摘下一片麥葉叼在唇邊:“還不是為了博姑娘一笑?”他晃了晃手中新摘的麥穗,穗尖竟泛着珍珠般的光澤,“瞧這株,定是吸收了最多靈氣。”說着便要往她發間插,卻在觸及青絲時突然頓住——醉夢紫耳尖沾着的草屑,在夕陽下像顆小小的星。
“别動。”他的聲音放得很輕,修長手指拂過她耳際,溫熱的呼吸驚得狐耳輕輕顫動。醉夢紫下意識後退半步,竹筐卻因動作太大發出“吱呀”聲響,驚起田埂邊休憩的白鹭。
“七姐!納蘭公子!”遠處傳來九妹醉夢泠清亮的喊聲。少女踩着濕潤的泥土跑來,粉紅色裙擺沾滿泥點,發間還别着朵半蔫的野花,“二姐說該回去吃晚飯了,今晚有麥仁粥!”她話音未落,身後傳來馬蹄聲,八妹醉夢熙騎着馬疾馳而來,白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快走快走!五姐又和馮廣坪比賽吃餅,晚了可就沒啦!”
納蘭京接過醉夢紫的竹筐扛上肩頭,麥稈摩擦聲混着他低沉的輕笑:“看來你家每日的熱鬧,都要靠搶食來收場。”他故意側頭,溫熱的氣息掃過她泛紅的臉頰,“不過明日我讓府裡送來新磨的面粉,再備些桂花蜜,定能赢過你五姐。”
醉夢紫白他一眼,狐尾卻悄悄卷住他的小指:“就怕某人又把鹽當糖,做出的糕點能砸暈老黃牛。”兩人并肩往醉府走去,身後是逐漸暗沉的麥田,歸巢的鳥兒掠過他們頭頂,将長長的影子留在麥浪裡。
路過湖畔時,納蘭京突然駐足,指着水中倒映的圓月:“紫兒,你看。”月光灑在他眉眼,将眸中的溫柔暈染得愈發濃烈,“以後每個豐收時節,我們都來這裡拾穗,可好?”
醉夢紫望着水中交疊的倒影,耳尖的絨毛被晚風拂得癢癢的。她輕輕“嗯”了一聲,指尖不自覺收緊,狐尾在身後歡快地晃成虛影。遠處醉府的燈火漸次亮起,傳來二姐催促的喊聲、三姐撫琴的叮咚聲,還有五姐爽朗的大笑。在這暮春的黃昏裡,平凡的煙火氣裹挾着麥香,将兩顆心越纏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