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兩人望去,隻見八妹醉夢熙頂着雞窩頭,尴尬地從牆根爬起來,懷裡還抱着沒藏好的酒壇:“那個......我、我路過!”她身後,醉夢泠舉着漁網憋笑,覓兩哥哥則紅着臉想把醉夢熙拽走。
醉夢紫埋進納蘭京懷裡,九條狐尾将兩人團團裹住。銅爐裡的香炭“啵”地炸開火星,将滿室的暖意與笑鬧,都釀成了比桂花釀更甜的蜜糖。
正當醉夢紫把臉埋在納蘭京懷中羞得耳尖發燙時,醉府前廳忽然傳來“噼裡啪啦”的炸裂聲,混着二姐醉夢甜的驚叫。納蘭京下意識将她護在身後,九條狐尾“唰”地豎起,卻見醉夢紅頂着焦黑的貓耳沖進來,爪子上還沾着面粉:“二姐……二姐烤的桂花糕炸了!廚房現在全是煙!”
醉夢紫噗嗤笑出聲,狐尾卷住納蘭京的手腕往外拽:“快走!再不去幫忙,二姐要把醉府竈台掀了!”兩人趕到廚房時,濃煙滾滾,醉夢甜正叉着腰跺腳,橙色裙擺沾滿炭灰,手裡的木鏟還滴着黑糊糊的東西:“明明是按食譜來的!怎麼就……”
“讓讓讓讓!”八妹醉夢熙扛着水桶撞開人群,狼耳被熱氣蒸得耷拉着,“莫不是有竈王爺作祟?我去請大姐畫道符!”話音未落,三姐醉夢艾抱着白兔從人縫裡鑽出來,綠羅裙蹭上油迹:“别慌别慌,蘇晚凝前日送來的西域酵母,或許能成!”
納蘭京被擠到角落,看着醉夢紫踮腳去夠櫥櫃上的糖罐,紫雲紗衣下纖細的腰肢随着動作輕晃。他剛要伸手幫忙,卻見四姐醉夢青不知從哪冒出來,青色衣袖一卷,糖罐穩穩落在醉夢紫掌心。“小心些。”醉夢青蛇瞳微眯,掃了眼納蘭京,“别光顧着看,去添柴。”
竈膛裡的火苗竄起時,醉夢紫正蹲在地上和醉夢泠分撿幹果。九妹粉色裙擺掃過青磚,懷裡抱着覓兩哥哥新獵的野蜂蜜:“七姐,這個拌進面糊裡肯定甜!”她身後跟着舉着燈籠的覓如,素蘭色衣擺沾着夜露,“我從洛君那讨來的芝麻,香得很!”
銅爐溫榻的暖意早已被煙火氣取代,醉府廚房内人影攢動。納蘭京往竈膛添了塊幹柴,餘光瞥見醉夢紫被面粉沾白的鼻尖,突然想起她倚在溫榻上的嬌俏模樣。此刻她正和醉夢紅争搶攪拌棒,九條狐尾纏在案闆邊,時不時掃過他手背,惹得他唇角不自覺上揚。
“都讓開!我來掌勺!”虎妞小葵舉着鐵鍋殺進重圍,橙色虎頭帽歪在一邊,吓得二寶躲在納蘭京身後直拽他衣擺。就在衆人手忙腳亂時,後院突然傳來驚呼:“桂花糕成了!成了!”醉夢蘭抱着冒着香氣的蒸籠沖進來,藍色裙角帶起一陣風,“南宮潤教我的法子,果然有用!”
氤氲的甜香中,醉夢紫捧着剛出爐的桂花糕湊到納蘭京面前,眼尾的朱砂痣在火光下愈發豔麗:“嘗嘗?這次……應該沒炸。”她睫毛輕顫,尾巴悄悄卷住他小指,“比你寫的詩還甜。”
桂花糕的甜香裹着柴火氣息漫出廚房時,醉合德背着竹制書箱從書院歸來。老先生捋着花白胡須跨進院門,正撞見小加加踮腳往樹上挂風幹的艾草,素白裙擺掃過滿地金黃的落葉。“父親!”九妹醉夢泠舉着沾滿蜜糖的手沖過來,粉色紗裙上沾着細碎的堅果殼,“快來嘗嘗我們新做的糕點!”
醉合德笑着被簇擁進廳堂,目光掃過滿堂狼藉卻神采飛揚的女兒們,又落在立在醉夢紫身後的納蘭京——少年正悄悄用帕子替她擦去沾在耳後的面粉,玄色錦袍下擺不經意間掃過她的紫雲紗裙。老先生咳嗽一聲,故意闆起臉:“納蘭公子近日學業荒廢得很,不如明日來我書院,同何童他們一道習些課業?”
納蘭京微微躬身,耳尖卻泛起薄紅:“晚輩求之不得。”他話音未落,醉夢紫已悄悄拽住他衣角,九條狐尾在身後不安地晃動。角落裡,五姐醉夢紅突然“喵”地輕叫一聲,紅色裙擺下探出的貓爪正勾着馮廣坪的褲腳,惹得衆人忍俊不禁。
夜色漸深,賓客陸續散去。醉夢紫倚在銅爐溫榻邊,看着納蘭京慢條斯理地收拾案頭狼藉的糕點碎屑。燭火将他的影子投在雕花屏風上,與她九尾交纏的輪廓疊在一處。“明日當真要去書院?”她晃着垂落榻邊的腳丫,尾尖掃過他手背,“父親的課業可嚴苛得很。”
納蘭京突然傾身,指尖挑起她一縷發絲:“若能換你每日在窗邊等我下課……”他的聲音低下去,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垂,“便是背十篇《詩經》又何妨?”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噗通”一聲——醉夢熙頂着兩個黑眼圈從屋檐翻下來,白色勁裝沾着草葉:“咳咳!那個……我路過!覓風說今晚月色好,适合練劍!”
醉夢紫又羞又急,抓起軟墊要砸過去,卻被納蘭京笑着攔住。銅爐裡的香炭發出細碎爆裂聲,将滿室笑語烘得愈發溫暖。她望着他眼底跳動的燭火,忽然覺得,比起江南煙雨中的湖光山色,這被瑣碎日常填滿的時光,才是心底最珍貴的圓滿。
正當醉夢紫被八妹的冒失逗得嬌笑時,後院突然傳來“轟隆”巨響,驚飛了栖在梅樹上的寒鴉。醉夢泠“呀”地一聲撲到窗邊,粉紅色裙擺掃翻了案頭的桂花釀,琥珀色酒液在青磚上蜿蜒成溪:“是二姐的新竈台!她說要改良西域烤爐……”
納蘭京眼疾手快扶住險些摔倒的醉夢紫,九條狐尾已如紫色流雲般護住她周身。衆人趕到後院時,隻見二姐醉夢甜頂着滿臉煤灰,橙色頭巾歪在一邊,正叉腰指揮燕子嚴往焦黑的竈台裡塞竹筒:“這次定能成!波斯商人說,用中空竹筒導風……”
“小心!”三姐醉夢艾突然拽着蘇晚凝往後跳,白兔發飾劇烈晃動。竈台裡的竹筒“砰”地炸開,火星濺在醉夢紅的紅色裙擺上。五姐反應極快,貓瞳驟然豎起,利爪揮散火星,卻不慎打翻了馮廣坪捧着的糯米漿,白色漿液潑在覓媛的金色裙裾上。
“我的新衣!”覓媛跳着腳躲開,猴耳氣得發紅。徐懷瑾慌忙掏出香囊替她擦拭,花花公子的折扇不知何時變成了抹布。小加加蹲在角落,素白衣袖沾滿泥巴,正認真地将掉落的桂花糕碎屑收集起來:“别浪費,曬幹還能煮粥……”
醉夢紫躲在納蘭京懷裡笑得直不起腰,紫雲紗衣随着顫抖泛起漣漪。她擡頭時,正撞見他眼底溫柔的笑意,玄色錦袍上還沾着方才救她時蹭到的面粉。“明日帶你去别處玩。”納蘭京低聲道,指尖輕刮她發燙的耳垂,“省得醉府被你們姐妹拆了。”
夜色更深時,衆人終于在滿地狼藉中分出勝負——二姐的改良烤爐徹底報廢,卻意外烤出了外焦裡嫩的桂花糯米糕。醉夢紫倚着重新添炭的銅爐溫榻,咬着溫熱的糕點,九條狐尾惬意地舒展在軟褥上。納蘭京替她撥開垂落的發絲,忽然從袖中取出個小匣子,裡面是支鑲着紫晶的狐形步搖:“就當是賠你弄髒的紗衣。”
銅爐的青煙袅袅升騰,将兩人的身影暈染得朦胧。遠處傳來醉夢熙和覓風的練劍聲,混着醉夢泠哼的江南小調。醉夢紫将步搖别進發間,尾尖輕輕纏住納蘭京的手腕,忽然覺得,這樣吵吵鬧鬧的日子,即便有再多意外,隻要有他在身旁,便比任何仙法妙術都令人心動。
銅爐“噼啪”爆開一朵火星,将醉夢紫發間新簪的紫晶狐形步搖映得流光溢彩。她蜷在軟褥上,九條狐尾纏着納蘭京遞來的桂花釀琉璃盞,看他半跪在地往爐中添着銀絲炭,玄色錦袍下擺掃過青磚,驚起幾縷遊移的青煙。
“明日若去城外,可記得帶披風。”納蘭京忽然開口,指尖拂過她露在紗衣外的腳踝,“今早聽市集的說書人講,西北方似有寒潮過境。”話音未落,窗外驟然響起破風聲,八妹醉夢熙倒挂在窗棂上,白色勁裝獵獵作響,狼耳随着動作豎得筆直:“七姐!覓風在演武場擺了擂台,說是要和納蘭公子比箭術!”
醉夢紫險些打翻酒盞,狐尾條件反射般纏上納蘭京的手腕。卻見他從容起身,替她掖好滑落的紗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既是切磋,我自當奉陪。”他轉身取過牆上的寶雕弓,弓弦震顫間,醉夢紫瞥見他腰間新系的紫色穗子——正是用她裁衣剩下的邊角料編的。
演武場上,寒風卷着細雪揚起衆人衣角。大姐醉夢香倚在聶少凱肩頭,明黃披風獵獵作響;三姐醉夢艾抱着白兔縮在蘇晚凝懷裡,綠羅裙沾滿草屑;而醉夢泠正踮腳給覓兩哥哥整理箭囊,粉紅色裙擺掃過滿地霜花。納蘭京搭箭拉弓的刹那,醉夢紫的心跳陡然加快,九條狐尾不受控地在身後炸開,将紫雲紗衣襯得愈發明豔。
“快看!”人群中爆發出驚呼。納蘭京射出的響箭竟在空中劃出紫金色弧線,穿透覓風提前設好的十二重靶心。醉夢熙吹了聲口哨,狼眸中滿是贊歎,卻見醉夢紫早已穿過人群,紫色紗衣在風中翻湧如浪。她撲進納蘭京懷裡時,九條狐尾将兩人團團裹住,耳尖發燙:“方才……當真威風。”
“隻給你看的威風。”納蘭京低聲輕笑,掌心貼着她冰涼的後頸輕輕摩挲。遠處傳來二姐醉夢甜呼喚開飯的聲音,混着三姐抱怨白兔偷跑的嗔怪。醉夢紫擡頭望向漫天細雪,忽然覺得,這寒意料峭的冬日,竟比春日更暖人,隻因身旁這人,總能将平凡歲月,釀成最甜的蜜糖。
暮色漫過醉府飛檐時,銅爐裡添了新制的龍涎香餅,青煙如縷,将鎏金帳幔熏得朦胧。醉夢紫斜倚在軟褥上,紫雲紗衣松松垮在肩頭,露出頸間納蘭京前日送的九尾狐銀鍊,九條狐尾交疊着垂落在榻邊,尾尖還沾着演武場的草屑。她指尖繞着發間銀簪,望着案頭重新溫好的桂花釀,琉璃盞裡晃動的琥珀色光影,恍惚又聽見納蘭京拉弓時弓弦震顫的嗡鳴。
“在想什麼?”門軸輕響,納蘭京端着青瓷盆跨進門檻,盆中冒着熱氣的花瓣水漂浮着新鮮的梅花,“方才見你被寒風吹了許久,泡泡腳驅寒。”他将銅盆擱在矮凳上,月白中衣的袖口還沾着箭靶的木屑,卻先伸手試了試水溫,“稍有些燙,等等再......”
話未說完,醉夢紫已赤着腳探入水中,狐尾俏皮地掃過他手背:“不燙不燙,納蘭公子這般小心,倒像我是瓷娃娃了。”她話音未落,突然“呀”地輕呼——納蘭京屈指彈了彈她泛紅的鼻尖,另一隻手卻握住她的腳踝,指腹在她腳心輕輕揉捏:“瓷娃娃可不會在演武場橫沖直撞,連披風都跑掉了。”
水面漾起細碎漣漪,醉夢紫望着他認真替自己擦腳的模樣,耳尖漸漸發燙。她忽然想起白日裡他箭穿十二靶的英姿,鬼使神差地開口:“若有朝一日......有人要與你比試,非得分出勝負不可呢?”
納蘭京動作一頓,從袖中掏出塊軟布細細擦拭她的腳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得分比試什麼。”他擡眼時,燭火映得眼底流光閃爍,“若比射箭,我自當全力以赴;若比......”他忽然傾身,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比誰更疼惜懷中的小狐狸,我定要輸得徹徹底底。”
醉夢紫臉頰绯紅,九條狐尾不受控地纏上他手臂,卻聽院外突然傳來笑鬧聲。八妹醉夢熙的聲音穿透雕花窗棂:“七姐!覓風輸得心服口服,非要請我們去吃酒!”緊接着是醉夢泠清亮的嗓音:“還有二姐新釀的桃花醉,說要給納蘭公子慶功!”
納蘭京笑着将她撈進懷裡,起身時順手拿過一旁的狐裘大氅裹住她:“看來我們的小狐狸,又要被桂花釀和桃花醉勾走魂了。”他替她系緊大氅的銀扣,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臉頰,“隻是明日晨起,可不許賴床說頭疼。”
醉夢紫埋進他懷裡,狐尾悄悄卷住他的手腕。銅爐的暖意裹着梅花香漫過周身,她望着窗外漸濃的夜色,忽然覺得,比起江湖傳聞中的驚心動魄,這樣被愛意填滿的尋常時光,才是她最貪戀的人間煙火。
醉府正廳的燈籠次第亮起,映得雕花窗棂上的冰花泛着細碎金光。納蘭京攬着醉夢紫踏入廳中,隻見八仙桌上早已擺滿佳肴,二姐醉夢甜系着碎花圍裙,正将新釀的桃花醉倒入白玉盞,橙色衣袖沾着酒漬也渾然不覺:“快來嘗嘗!這次用了西域的雪蓮子,保準比桂花釀更甜!”
“先墊些糕點,莫要空腹飲酒。”三姐醉夢艾捧着竹籃湊過來,綠羅裙上繡着的白兔栩栩如生,籃中堆疊着剛出爐的梅花酥,“蘇晚凝特意從糕點鋪學的方子,說是要讨七妹歡心。”醉夢紫正要道謝,忽然被八妹醉夢熙拽到主位,白色勁裝還帶着寒氣的少女咧嘴一笑,狼耳随着動作輕輕晃動:“七姐坐這兒!今晚誰都不許和納蘭公子搶你!”
滿堂哄笑間,納蘭京挨着醉夢紫落座,順手将她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燭火搖曳,映得他玄色錦袍上的暗紋流光溢彩,腰間紫穗不經意掃過她的裙擺。醉夢紫望着碗裡漂浮的枸杞圓子,忽然想起白日裡他在演武場的英姿,指尖不自覺攥緊了銀匙。
“看!煙花!”九妹醉夢泠突然指着窗外驚呼。衆人湧到廊下,隻見夜空綻放出朵朵絢麗煙花,将醉夢紫的紫雲紗衣染成霞色。她轉頭時,正撞見納蘭京凝視自己的目光,比煙花更熾熱。“比箭那日,你當真不害怕?”她輕聲問,九條狐尾悄悄纏上他的手腕。
納蘭京輕笑,握住她冰涼的手放進自己袖中暖着:“若能護你周全,萬箭穿心又何妨?”他話音未落,忽然瞥見她發間銀簪有些歪斜,便擡手替她調整,指腹擦過她耳尖時故意停頓,“倒是某人,總愛讓我提心吊膽。”
醉夢紫正要反駁,卻被大姐醉夢香摟住肩膀,明黃披風帶着松香味:“行了行了,小兩口私下膩歪去!今晚不醉不歸!”說罷舉起酒盞,衆人紛紛響應,歡聲笑語驚飛了檐下的寒鴉。
酒過三巡,醉夢紫已有些微醺,靠在納蘭京肩頭,望着廳中姐妹們鬧作一團。五姐醉夢紅正和馮廣坪玩劃拳,紅色裙擺掃翻了果盤;六姐醉夢蘭被南宮潤扶着,藍色衣袖沾着糕點碎屑;覓媛和徐懷瑾在角落鬥詩,金色發簪随着争論上下晃動。
“醉了?”納蘭京的聲音帶着笑意,輕輕将她往懷裡攏了攏。醉夢紫眯起眼,九條狐尾軟綿綿地垂在地上:“沒醉......就覺得,這樣真好。”她含糊不清地說着,伸手去夠案頭的桃花醉,卻被納蘭京握住手腕:“再喝可要頭疼了。”
銅爐的暖意透過重重人影漫來,醉夢紫望着燭火中他溫柔的眉眼,忽然覺得,這被煙火氣與愛意填滿的長夜,哪怕時光就此停駐,也是人間至幸。
喧鬧聲中,小加加突然指着牆角驚呼。衆人轉頭望去,隻見虎妞小葵騎在二寶肩頭,舉着竹竿挑落了房梁上挂着的燈籠,橙色虎頭帽歪得不成樣子,驚得滿室飛蛾亂撞。醉夢甜抄起抹布要去追,卻被燕子嚴笑着攔住,順手将她沾着面粉的圍裙帶子系成蝴蝶結。
“都别鬧了!”醉合德拄着拐杖從内室出來,白胡子抖了抖,眼裡卻滿是笑意,“當心擾了街坊清夢。”老先生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響,驚覺已過子時。衆人這才戀戀不舍地散去,臨走前還不忘順走幾塊桃花酥。
廳内漸漸安靜下來,醉夢紫揉着發疼的笑肌,九條狐尾卻仍興奮地掃來掃去。納蘭京蹲下身替她換上軟底繡鞋,忽然瞥見她裙擺沾着酒漬:“明日帶你去綢緞莊,挑匹更好的料子。”他說罷伸手要抱她,卻被醉夢紫輕巧躲開,踏着滿地碎金般的月光往西廂跑去,紫雲紗衣在夜色裡飄成流霞。
溫榻上的銅爐不知何時添了新炭,暖意裹着龍涎香将紗帳烘得朦胧。醉夢紫歪在軟褥上,看納蘭京解下外袍,露出内裡繡着九尾狐暗紋的月白中衣——那是她親手所繡。“方才宴上,”她忽然開口,指尖繞着他垂落的發帶,“你和覓風說什麼悄悄話?”
“在商量如何治一治愛偷喝酒的小狐狸。”納蘭京笑着将她摟進懷裡,掌心貼着她發燙的臉頰輕輕摩挲。醉夢紫的尾巴悄悄纏上他的腰,忽然想起白日裡演武場上他拉弓的模樣,耳尖又泛起薄紅。窗外傳來野貓的叫聲,混着遠處零星的更鼓聲,将夜色襯得愈發靜谧。
第二日清晨,醉府又陷入新的喧鬧。二姐在廚房發誓要改良桃花醉的方子,三姐的白兔鑽進了蘇晚凝的書箱,八妹正纏着覓風比試刀法。醉夢紫倚在廊下,看着納蘭京被父親拉去書院講學,玄色錦袍消失在轉角時,九條狐尾失落般垂了垂。
“發什麼呆?”五姐醉夢紅的貓爪突然拍在她肩頭,紅色裙擺掃落廊下的積雪,“走,陪我去集市買小魚幹,馮廣坪說今日有東海運來的鮮貨。”說着便拽着她往府外走,身後還跟着舉着捕蝶網的醉夢泠和抱着陶罐的覓如。
暮色降臨時,醉夢紫抱着裝滿糖炒栗子的油紙包回到西閣。銅爐溫榻上,納蘭京正倚着軟墊看書,發間還别着她昨日落下的銀簪。“書院課業如何?”她歪頭湊過去,九條狐尾自覺地散開,替他擋住漸漸變冷的晚風。
納蘭京合上書,将她圈進懷裡,鼻尖蹭着她發頂:“先生留了課業,要我寫篇文章......”他故意停頓,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出聲,“題目叫《論如何與狐共白首》。”
醉夢紫嬌嗔着要打他,卻被吻住了唇。銅爐裡的炭火噼啪作響,将兩人的影子映在雕花屏風上,九尾與相思,都化作了繞指的溫柔。窗外,江南的雪又落了下來,輕輕蓋在醉府的黛瓦上,也蓋在這綿長歲月裡,數不盡的平凡與歡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