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雕花木窗時,納蘭京将青瓷茶盞擱在湘妃竹簾旁,看七妹醉夢紫倚着繡榻,指尖正撚着新折的蘭草簪入雲鬓,幽室裡浮動的清芬混着她衣袂間萦繞的紫藤香,恍惚間竟辨不清這沁人心脾的芬芳究竟來自簾外蘭草,還是懷中人發間的溫柔。
斜陽透過湘妃竹簾在青磚上織就斑駁光影,納蘭京握着狼毫的手忽而頓住,擡眸望向軟榻上歪着頭簪蘭草的七妹醉夢紫,她淡紫绡紗裙裾垂落滿地煙霞,鬓邊沾着的蘭草在穿堂風裡輕顫,與幽室中浮動的清芬纏繞成他眼底化不開的溫柔。
暮春的風裹着西子湖的水汽漫進醉府,雕花槅扇上的雲母片被夕陽染成琥珀色。七妹醉夢紫斜倚在湘妃竹簾後的湘妃榻上,淡紫色绡紗裙裾如流霞鋪展,繡着銀線勾勒的九尾狐紋在暮色裡若隐若現。她白玉般的指尖捏着半支蘭草,将靛青色發帶松松绾起,幾縷烏發垂落肩頭,襯得狐耳上晃動的紫水晶墜子愈發晶瑩。
"又偷折了你爹的蘭草?"納蘭京握着羊毫的手頓在宣紙上,墨痕在《楚辭》抄本上洇開一朵烏雲。他玄色錦袍袖口繡着金線螭紋,腰間羊脂玉墜子随着起身的動作輕晃,帶起一室沉水香。
醉夢紫狡黠地眨了眨狐狸眼,睫毛在臉頰投下蝶翼般的陰影:"書房的蘭草開得正好,阿爹說過'芝蘭生于深林',偏要鎖在檀木箱裡,豈不是辜負了清芬?"她故意将蘭草湊近鼻尖輕嗅,紫色廣袖滑落露出藕節似的手腕,腕間纏繞的銀絲鈴铛發出細碎聲響。
納蘭京伸手接過蘭草别在她鬓邊,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耳垂:"你這小狐狸,偷了東西還這般理直氣壯。"話音未落,窗外忽然傳來孩童笑鬧聲,九妹醉夢泠抱着鯉魚燈籠跑過回廊,粉紅色襦裙掃過青石闆,驚起兩隻停在蘭草上的粉蝶。
醉夢紫望着翩飛的蝶影出神,耳尖微微下垂:"前幾日大姐說,福州的栀子開得比西子湖的荷花還盛。"她聲音輕得像飄在窗棂上的蛛絲,"聶公子已遣人送了三回信......"
納蘭京的動作驟然僵住。他垂眸望着案上未幹的墨迹,想起昨夜父親書房裡的争執——紫檀木案上攤着的婚書,紅箋上燙金的"納蘭氏與榮國公府"刺得人眼疼。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她耳後細軟的絨毛,良久才低聲道:"明日帶你去靈隐寺,聽說那裡的蘭若開得正豔。"
暮色徹底漫進窗棂時,湘妃竹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廊下蘭草青翠的葉尖。醉夢紫忽然轉身摟住他的腰,狐狸尾巴悄無聲息纏上他的手腕:"阿京,若有一日......"話未說完,納蘭京已用吻封住她的唇,混着蘭草與紫藤的氣息在幽室裡流轉,将未出口的憂慮盡數揉碎在晚風裡。
斜陽将湘妃竹簾染成蜜色,細碎的光斑在青磚上跳躍,恍若撒了滿室金箔。納蘭京握着狼毫的指節微微發白,墨汁在宣紙上暈開小小的團,他卻渾然不覺。案頭攤開的《齊民要術》已許久未翻動,目光牢牢鎖在軟榻上歪着頭簪蘭草的醉夢紫身上。
她今日換了件淺紫色雲錦襦裙,裙裾繡着九尾狐踏月的紋樣,銀線勾邊在光影裡流轉生姿。醉夢紫半倚在繡着并蒂蓮的軟墊上,蔥白指尖捏着翠綠蘭草,發間玉簪随着動作輕晃,映得她眼尾的胭脂愈發嬌豔。狐狸耳朵在發間微微抖動,粉白的絨毛在陽光下泛着柔光。
"又盯着我發呆。"醉夢紫忽然轉頭,眼波流轉間盡是狡黠,"納蘭公子的字再不練,可要被夫子罰抄十遍了。"話音未落,裙擺上的銀鈴便随着動作叮當作響,與廊外的風鈴聲交織成曲。
納蘭京喉結微動,将狼毫擱在青瓷筆洗裡,起身時玄色錦袍帶起一陣龍涎香:"你這小狐狸,明知我心思不在書上。"他伸手替她扶正歪斜的蘭草,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溫熱的耳垂,"倒是這蘭草,襯得某人愈發像偷食燈油的小仙。"
醉夢紫哼了一聲,狐狸尾巴悄悄從裙裾下探出,繞住他的手腕:"明日大姐要與聶公子遊湖,非要拉着姐妹們作陪。"她仰起臉,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你說,西湖的荷花開了麼?"
納蘭京望着她眼底閃爍的期待,心中泛起絲絲酸澀。昨夜父親的話猶在耳畔——"榮國公府的千金知書達理,與你才是良配"。但此刻,他隻是輕輕撫上她耳後的絨毛,柔聲道:"開了,過幾日帶你去曲院風荷,摘最新鮮的蓮子給你。"
窗外忽然傳來清脆的劍鳴聲,八妹醉夢熙手持木劍追着覓風跑過回廊,白色勁裝獵獵作響。醉夢紫望着他們的背影輕笑,卻沒發現納蘭京藏在袖中的手已攥成拳。廊下的蘭草在風中搖曳,清芬裹着紫藤香漫進屋内,将未出口的愁緒盡數掩蓋。
忽有幾片晚櫻從半開的窗棂飄入,落在納蘭京擱着狼毫的青瓷筆洗裡。醉夢紫望着那抹绯色輕笑,狐狸尾巴無意識地掃過湘妃榻上的軟墊,淡紫色裙裾上繡着的九尾狐仿佛要順着金線紋路遊出來。她屈指彈落肩頭的花瓣,腕間銀鈴發出細碎聲響:"前兒二姐新釀了桃花醉,說等聶公子的畫舫到了,要在湖心亭擺酒。"
納蘭京喉頭微動,将寫廢的宣紙揉成團。窗外傳來五姐醉夢紅逗弄貓兒的笑聲,隐約還夾雜着六姐醉夢蘭翻書的沙沙聲。他伸手撥開她鬓邊被風吹亂的發絲,觸到耳後細膩的絨毛時,醉夢紫突然狡黠地咬住他的指尖:"别想敷衍我,你前日答應要教我畫蘭草的。"
墨香混着紫藤氣息在屋内流轉,納蘭京抽出被咬住的手指,卻順勢攬住她的腰。她發間蘭草的清芬混着女兒家特有的暖香萦繞鼻尖,讓他想起昨夜在書房看到的那封密信——榮國公府的馬車已停在宛城驿館。但懷中的人正仰着杏眼瞧他,狐狸耳朵随着說話輕輕晃動,他終究隻能用鼻尖蹭蹭她泛紅的臉頰:"先畫你這隻偷心的小狐狸。"
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九妹醉夢泠舉着鯉魚燈籠撞開房門,粉衣上還沾着水珠:"七姐!八姐和覓風哥哥在湖邊比武,把船槳打到荷葉堆裡去了!"醉夢紫聞言咯咯笑出聲,狐狸尾巴歡快地纏上納蘭京的手臂:"走,瞧瞧去,說不定能撈幾條肥美的鲈魚。"
夕陽将兩人相攜的影子拉長,倒映在青磚上與搖曳的蘭草交織成畫。納蘭京望着她發間随着步伐輕顫的蘭草,暗自收緊了握住她的手。回廊盡頭,醉合德先生正背着雙手給學生講《詩經》,琅琅書聲混着蘭草的清芬,将所有未說出口的心事都釀成了江南的暮色。
暮色漸濃,天邊最後一縷霞光将湘妃竹簾染成蜜糖色。納蘭京望着醉夢紫歪着頭簪蘭草的模樣,手中狼毫懸在半空,墨汁将宣紙上未寫完的"蒹葭"二字暈成模糊的團。她今日換了件月紫色雲錦襦裙,裙裾繡着九尾狐踏月的紋樣,随着動作輕晃,銀線勾邊在光影裡流轉生姿,恰似将漫天星子都綴在了衣袂之上。
"又走神啦?"醉夢紫忽然轉頭,眼尾的胭脂被霞光映得愈發嬌豔,狐狸耳朵在發間輕輕抖動,"莫不是納蘭公子嫌我擾了你的清修?"她故意将蘭草湊近鼻尖輕嗅,蔥白指尖捏着翠綠蘭草,發間玉簪随着動作輕晃,帶起一陣紫藤香。
納蘭京喉結微動,放下狼毫起身,玄色錦袍上的金線螭紋在暮色中若隐若現。他伸手替她扶正歪斜的蘭草,指尖擦過她溫熱的耳垂時,醉夢紫突然狡黠地咬住他的指尖:"罰你陪我去湖邊看八姐練劍。"她的狐狸尾巴悄悄從裙裾下探出,繞住他的手腕,粉白的絨毛掃得他掌心發癢。
窗外忽然傳來清脆的劍鳴,夾雜着八妹醉夢熙爽朗的笑聲:"覓風哥哥,這次可不許讓着我!"白色勁裝獵獵作響,兩人的身影掠過開滿晚櫻的回廊。醉夢紫望着他們的背影輕笑,眼中卻閃過一絲向往:"若能像八姐那樣無拘無束,仗劍天涯......"
話未說完,她忽然感受到納蘭京摟在腰間的手收緊。他将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低沉:"你若想去,我便陪你。"然而心底卻泛起苦澀——榮國公府的提親已成定局,父親書房裡那封燙金婚書,此刻正躺在檀木匣中。
醉夢紫轉過身,狐狸尾巴輕輕纏住他的脖頸,杏眼裡映着窗外将熄的晚霞:"騙你的!我要你在這畫滿室蘭草,日日給我講《楚辭》。"她忽然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路過廚房,二姐新烤的桂花糕,快嘗嘗。"
蘭草的清芬混着糕點的甜香在屋内彌漫,納蘭京咬下一口溫熱的糕點,看着醉夢紫耳尖沾着的金粉,忽然希望這暮色永遠不要褪去。廊下的蘭草在風中輕輕搖曳,将兩人的身影與細碎的呢喃,都藏進了江南溫柔的夜色裡。
暮色愈發濃重,窗棂外的天空被染成醺醺然的酒紅色,湘妃竹簾篩下的光影在青磚上搖曳,恍若無數細碎的金鱗在遊弋。納蘭京望着醉夢紫将蘭草簪入雲鬓的動作,喉間突然發緊——她耳垂上晃動的紫水晶墜子,不知何時勾住了一縷青絲,在暮色裡蕩出幽幽光暈,恰似她狡黠目光裡藏着的星子。
“看夠了沒?”醉夢紫突然側過臉,狐狸耳朵動了動,尾尖從袖中探出,輕輕掃過他擱在案上的手背,“堂堂豪門公子,整日對着個狐女發怔,傳出去可要壞了名聲。”她故意拖長尾音,指尖蘸了硯台裡的殘墨,在他手背點出個墨點。
納蘭京反手扣住她作亂的手腕,觸到她腕間微涼的銀鈴。這是他上月從揚州尋來的物件,此刻随着掙紮發出細碎聲響,與廊外六姐醉夢蘭撫琴的叮咚聲混作一團。“名聲?”他低頭湊近她耳畔,“我倒覺得,被小狐狸勾了魂才是佳話。”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九妹醉夢泠舉着濕漉漉的鯉魚燈籠站在門口,粉衣下擺還滴着水,發間沾着水草:“七、七姐!八姐和覓風哥哥比試輕功,把三姐養的錦鯉驚得跳上岸,正追着二姐的竈台跑呢!”
醉夢紫“噗嗤”笑出聲,狐狸尾巴歡快地卷住納蘭京的小臂:“走!瞧瞧去,說不定能撿到幾條漏網之魚。”她起身時,淡紫裙裾掃過案頭,将未幹的墨迹蹭成一片紫霧。納蘭京望着她發間晃動的蘭草,想起昨夜父親書房裡的争吵——榮國公府送來的聘禮清單,此刻還壓在他貼身香囊裡。
穿過挂滿紫藤花的回廊時,醉夢紫忽然停步。她踮腳摘下一朵半謝的紫藤,别在他衣襟:“明日陪我去采蘭草吧?城西的幽谷聽說有罕見的素心蘭。”她說得輕巧,狐狸耳朵卻微微耷拉,尾尖無意識地纏着他的玉佩。納蘭京喉頭滾動,伸手揉亂她的發頂:“好,采來給我的小狐狸做花環。”
晚風裹着蘭草的清芬掠過竹簾,将廊下醉合德先生教孩童念書的聲音吹散。遠處傳來醉夢紅呼喚貓兒的嬌嗔,混着醉夢熙練武的吆喝,在暮色裡織成江南最尋常的煙火。而納蘭京握着醉夢紫微涼的手,隻願這煙火,能将那些未說出口的愁緒,永遠封存在湘妃竹簾後的溫柔裡。
暮色将盡時,檐角銅鈴忽然叮咚作響。醉夢紫歪頭簪蘭草的動作一頓,狐狸耳朵機敏地轉向窗外——八妹醉夢熙的木劍正與覓風的長鞭纏在一處,兩人矯捷的身影掠過蘭草盛放的花架,驚起幾隻螢火蟲,幽綠光點撞在湘妃竹簾上,像是撒了滿簾細碎星辰。
“又在胡鬧。”醉夢紫抿唇輕笑,尾尖無意識卷住納蘭京的手腕。她今日換了件丁香紫的鲛绡衫,袖口繡着銀絲勾勒的狐尾,随着動作輕擺,在暮色裡泛着粼粼微光。鬓邊新簪的蘭草沾着露水,與她眼尾點着的紫晶花钿相映成趣,将整張臉襯得愈發嬌俏。
納蘭京擱下狼毫,伸手替她将滑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指尖觸到絨毛時,醉夢紫突然狡黠地咬住他的指尖:“納蘭公子這幾日總對着賬本發呆,莫不是藏了什麼私房錢?”她故意晃了晃手腕,銀鈴清脆聲響混着蘭草香氣撲面而來。
喉結微微滾動,納蘭京屈指彈了彈她泛紅的耳垂。書房角落的檀木匣裡,榮國公府的婚書壓着父親的印章,此刻卻比手中的狼毫還要沉重。但眼前人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狐狸尾巴不安分地掃過他手背,讓所有愁緒都化作無奈的歎息:“藏了座金山,都要被小狐狸偷光。”
話音未落,窗外忽然傳來九妹醉夢泠的驚呼。兩人循聲望去,隻見粉衣少女舉着漏水的鯉魚燈籠,身後跟着渾身濕透的三姐醉夢艾——後者懷中的錦鯉正奮力甩尾,濺起的水花将廊下晾曬的艾草都打濕了。醉夢紫笑得直不起腰,狐狸尾巴卷住案上的宣紙,在空白處掃出歪歪扭扭的墨痕。
“明日當真去幽谷?”納蘭京握住她作亂的尾巴,尾尖的絨毛蹭得掌心發癢。暮色将她的輪廓暈染得愈發柔和,鬓邊蘭草在穿堂風裡輕顫,恍若随時會化作振翅的蝶。醉夢紫仰起臉,眼尾胭脂暈開一抹绯色:“若尋到素心蘭,便織成帕子送你——不過要蓋着我的狐爪印。”
廊下傳來醉合德先生教導孩童的念書聲,混着廚房飄來的糖糕甜香。納蘭京望着她耳尖晃動的紫水晶,忽覺這江南尋常的暮色,竟比豪門夜宴的千盞明燈還要溫柔。窗外的蘭草在風中輕搖,将兩人的身影與細碎的私語,都釀成了歲月裡最綿長的甜。
忽有夜風卷着細雨叩窗,湘妃竹簾被吹得簌簌作響,将滿室光影揉碎成流動的金箔。醉夢紫蜷在湘妃榻上,素手捏着蘭草在鬓邊比畫,淡紫色裙擺如流雲鋪展,繡着的九尾狐紋樣随着動作若隐若現,恰似她狡黠眼神裡藏不住的靈動。
“這雨來得蹊跷。”納蘭京擱下狼毫,玄色錦袍掃過案幾,帶起一陣龍涎香。他望着醉夢紫耳尖因受涼泛起的薄紅,伸手将窗邊半開的槅扇合攏,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發間玉簪垂着的紫水晶流蘇輕輕搖晃,在她臉頰投下細碎的影。
醉夢紫歪頭輕笑,狐狸尾巴悄無聲息纏上他的腳踝:“分明是某人總盯着我,連老天爺都吃醋了。”她故意将蘭草湊近唇邊輕嗅,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方才聽六姐說,明日城西的蘭會有外鄉人獻寶,咱們去瞧瞧?”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重物碰撞聲。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五姐醉夢紅舉着掃帚追着自家花貓,紅色襦裙沾滿草屑;二姐醉夢甜端着新蒸的桂花糕,被突然竄出的貓兒吓得花容失色,糕上的糖霜簌簌落在地上。醉夢紫笑得直不起腰,狐狸耳朵随着笑聲歡快地抖動:“定是阿紅又搶了小花的魚幹!”
納蘭京望着她笑出淚的模樣,喉間突然發緊。父親今早的話猶在耳畔:“榮國公府三小姐知書達理,這樁婚事......”但此刻醉夢紫仰起臉,濕漉漉的杏眼裡映着搖曳的燭火,發間蘭草的清芬混着她身上的紫藤香撲面而來,讓他所有憂慮都化作歎息。
“去。”他伸手拂去她鬓邊散落的發絲,指尖不經意擦過溫熱的耳垂,“明日你穿那件繡銀狐的襦裙,我讓小厮備上油紙傘。”雨絲敲打窗棂的聲音漸密,廊下蘭草在風雨中輕輕搖曳,将兩人的身影與細碎的私語,都釀成了江南雨夜最溫柔的牽挂。
雨勢漸歇時,檐角垂落的水珠在青石上敲出清脆聲響。醉夢紫忽然從榻上坐起,淡紫裙裾掃過湘妃竹簾,驚得簾外蘭草葉片上的水珠紛紛墜落。她赤着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狐狸尾巴随着雀躍的步伐在身後歡快擺動:“雨停啦!去後院看七姐種的蘭草有沒有被打壞。”
納蘭京望着她裙擺間若隐若現的銀線狐紋,喉結不自覺滾動。案頭未幹的墨痕被夜風掀起邊角,露出底下半截榮國公府的請柬——三日後的詩會,明晃晃印着父親親筆圈出的“攜子同往”。他快步趕上,玄色錦袍下擺掠過門檻,伸手将外衫披在她肩頭:“當心着涼。”
穿過回廊時,八妹醉夢熙正倚着廊柱擦拭長劍,白色勁裝還沾着雨漬。見兩人走來,她挑眉笑道:“七姐又要去偷蘭草?昨兒三哥剛給花架支了新棚。”話音未落,覓風從轉角閃出,腰間皮鞭甩出個漂亮的弧度:“不如明日去西山,聽說那裡的野蘭開得正盛。”
醉夢紫眼睛一亮,狐狸耳朵瞬間豎起。她轉頭看向納蘭京,眼尾的胭脂在暮色裡暈染得愈發嬌豔:“阿京,我們也去好不好?”尾音帶着不易察覺的軟糯,指尖無意識揪住他衣袖上的金線螭紋。納蘭京望着她發間半蔫的蘭草,想起書房暗格裡藏着的退婚書草稿,心尖泛起絲絲苦澀,卻仍笑着點頭:“好,明日我帶最好的宣紙,畫你與漫山蘭草。”
後院傳來三姐醉夢艾的驚呼聲。衆人趕到時,隻見九妹醉夢泠蹲在積水潭邊,粉衣沾滿泥漿,手裡卻高高舉着條活蹦亂跳的錦鯉:“它卡在蘭草根下,我救了它!”潭水倒映着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将醉夢泠濕漉漉的臉頰映得通紅,惹得衆人忍俊不禁。
醉夢紫蹲下身輕撫錦鯉,發絲垂落遮住泛紅的眼角。納蘭京望着她單薄的背影,默默脫下外衫罩住她的肩頭。夜風裹着蘭草的清芬與泥土的氣息拂過,廊下的竹簾重新歸于平靜,卻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永遠刻進了江南濕漉漉的暮色裡。
夜色初臨時,檐角的燈籠次第亮起,橘色光暈透過濕潤的空氣,将湘妃竹簾染成朦胧的琥珀色。醉夢紫跪坐在案前,指尖捏着細銀針,正往新裁的紫色絹帕上繡蘭草紋樣,狐狸尾巴無意識地卷着納蘭京垂落的玉帶。“你瞧,”她突然将絹帕舉起,狡黠的笑意點亮雙眸,“這株蘭草的葉子,是不是像極了你前日寫歪的‘永’字?”
納蘭京擱下《群芳譜》,俯身時玄色錦袍掠過她肩頭,帶起若有若無的沉水香。燭光在她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耳尖淡粉的絨毛随着說話輕輕顫動。他伸手按住絹帕,修長手指覆上她持針的手:“小狐狸倒是會消遣人,不如......”話音未落,窗外驟然響起清脆的竹哨聲。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八妹醉夢熙站在月下的梅樹梢頭,白色勁裝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手中竹哨還泛着水光。“七姐!西山的蘭花開得正好,明早寅時三刻,城門見!”她朝屋内擠了擠眼,利落地翻身躍下,驚起滿樹栖息的夜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