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如妹妹别急。”陰柔的男聲從鼠群後傳來,六姐醉夢蘭的戀人南宮潤踱步而出,月白長衫一塵不染,腰間玉佩卻系着根暗金鼠尾。他折扇輕點覓如肩頭,驚得她後退半步,“你以為這些小可愛為何獨獨抓他?不過是想請平陽宛最會偷糧的小老鼠——”他故意拖長尾音,“來叙叙舊罷了。”
醉夢香突然暴喝一聲,黃色披風卷着勁風撲向巨鼠,利爪直取它咽喉。鼠群瞬間如潮水般湧來,吱吱聲震得人耳膜生疼。醉夢紅靈巧地躍上屋檐,紅色衣袂翻飛間甩出捕獸夾;醉夢泠從水道突襲,粉色魚尾攪起的水花中裹着刺骨寒意。混戰中,覓如瞥見南宮潤袖中滑出的暗箭正瞄準醉夢香,想也不想便撲了過去。
素蘭裙擺被暗箭劃破的瞬間,覓如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驚呼。她轉頭望去,隻見鼠群裂開縫隙,洛君被鐵鍊吊在槐樹上,藏青長衫沾滿血污,卻仍拼盡全力朝她伸手:“别過來!”他的聲音嘶啞,額角的血順着下颌滴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血花,“他們要的是......”話未說完,巨鼠揮爪擊中他胸口,洛君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塵土。
“洛君!”覓如的尖叫撕破夜空。她感覺體内有什麼東西轟然炸裂,兒時被封印的鼠妖血脈在沸騰。素蘭衣袖下,尖銳的爪子刺破皮膚,鼠尾從身後探出,在月光下泛着幽藍的光。南宮潤見狀大笑起來,折扇指向她:“看呐,我們的小老鼠終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覓如耳尖炸開細密絨毛,幽藍鼠尾如鋼鞭般橫掃過青磚,所到之處碎石飛濺。南宮潤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已如離弦之箭撲向巨鼠,利爪擦着對方喉間皮毛掠過,帶起一陣腥風。洛君掙紮着要起身,卻被鐵鍊拽得重重撞在樹幹上,喉間溢出的血沫染紅了藏青衣襟:“别用妖力!你的封印......”
“少管閑事!”醉夢香的吼聲混着利爪破空聲傳來。豹女撕開封印的黃符,周身騰起明黃色妖紋,将撲向覓如的鼠群撕成碎片。聶少凱騎着黑馬撞入戰場,長槍挑飛三隻碩鼠,玄鐵槍頭在月光下映出冷光:“香兒,左側!”
混戰中,醉夢甜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頸間雞族秘紋。橙色光暈籠罩四周,尖銳啼鳴震得鼠群七竅流血。燕子嚴趁機甩出捆仙索,将試圖偷襲的鼠妖捆成粽子。醉夢紫的九條尾巴在空中綻開,紫色狐火燃起漫天火雨,卻在觸及南宮潤時詭異地熄滅。
“還不明白嗎?”南宮潤折扇輕揮,暗金符咒在掌心閃爍,“這些鼠妖早與我簽訂血契。”他話音未落,覓媛突然從房梁倒挂而下,金色猴毛纏住他手腕:“花花公子,背後偷襲可不像個君子!”徐懷瑾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後,墨竹折扇抵住他後心:“我家娘子說得對。”
覓如趁機沖向洛君,素蘭裙擺沾滿血污。她剛觸到鐵鍊,巨鼠突然撲來,利爪在她背上撕開三道血痕。劇痛中,兒時記憶如潮水湧來——那個暴雨夜,洛君渾身是血卻仍将她護在身下,用體溫驅散她妖化時的寒意。
“小如......”洛君虛弱的呼喚傳來。覓如轉頭,見他強撐着伸手觸碰她臉頰,指腹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時滑落的淚。巨鼠的腥風再度逼近,她反手抱住洛君,幽藍妖力暴漲,将整片槐樹林染成詭異的藍色。
妖力翻湧間,覓如耳尖的絨毛泛起銀光,記憶深處被封印的力量如決堤洪水。洛君突然劇烈咳嗽,鮮血順着鐵鍊滴落,在她手背綻開刺目的花:“夠了......别為我失控......”他氣若遊絲的勸阻被鼠群尖嘯淹沒,巨鼠趁機張開獠牙,腥風裹挾着腐肉氣息撲面而來。
“吱——!”一聲清越鼠鳴撕裂夜空。醉夢蘭不知何時掙脫束縛,靛藍裙擺翻飛間甩出縛妖索,将巨鼠後腿死死纏住。南宮潤的臉色驟變:“夢蘭!你瘋了?”話音未落,醉夢紅如靈貓般撲向他面門,紅色指甲擦着他耳垂劃過,帶起一縷青絲。
“大家小心!”醉夢泠破水而出,粉色魚尾拍碎三隻偷襲的鼠妖。她發間水草滴落的水珠在狐火映照下泛着紅光,突然指着遠處驚呼:“糧倉方向!”衆人轉頭望去,隻見漫天黑鼠如烏雲蔽月,正朝着平陽宛糧倉湧去,所到之處火把熄滅,百姓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覓如的妖力突然滞了滞。她想起清晨溪邊,洛君笑着說要幫醉夢甜釀新酒,想起他背着柴枝時哼的小調,更想起他掌心的溫度。幽藍光芒漸漸褪去,她咬着牙将妖力逼回體内,指甲縮成原樣,卻在轉身時踉跄跪倒。洛君急得扯動鐵鍊,傷口滲出的血将她素蘭裙擺染成暗紅:“别逞強......”
“都聽我指揮!”醉夢香躍上屋頂,黃色披風獵獵作響,豹目掃過混亂的戰場,“聶少凱帶人與我攔截鼠群!醉夢甜用鳳鳴聲震懾妖物!”她轉頭看向癱坐在地的覓如,目光難得柔和:“你和洛君......”
“我沒事。”覓如攥緊染血的香囊,借着洛君的肩膀勉強起身。素蘭衣衫下,傷口仍在滲血,但她的眼神卻愈發堅定,“南宮潤的符咒需要祭壇維持,我能找到——”話未說完,一陣陰笑從糧倉方向傳來,南宮潤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衆人頭頂,暗金符咒組成的鎖鍊将整片天空割裂。
暗金鎖鍊垂落的瞬間,醉夢熙暴喝一聲,雪白勁裝裹着殘影躍起,長刀劈開兩道符咒。狼尾辮在空中甩出淩厲弧度,卻在觸及南宮潤時被一道光幕震退。“就憑你們?”南宮潤折扇輕搖,嘴角勾起冷笑,月白長衫下浮現暗金鼠紋,“鼠妖王的祭壇已成,整個平陽宛的糧食,都将成為祭品!”
覓如突然嗅到熟悉的艾草香。低頭看去,洛君正用染血的手指在地上劃出符咒,藏青衣袖被鐵鍊磨得破爛:“西側城隍廟......地下......”他的聲音虛弱卻堅定,每說一字都咳出鮮血,“祭壇......有糯米陣......”
“我去!”覓佳舉起亮黃色短刃,蟻族特有的複眼在夜色中閃爍,“李屹川,咱們帶人從水路包抄!”大力士李屹川掄起磨盤大的拳頭,震得地面塵土飛揚:“敢動糧食,先過我這關!”
醉夢香縱身躍上屋檐,黃色披風獵獵作響:“聶少凱,你帶一半人守住糧倉!剩下的跟我破壞祭壇!”豹目掃過覓如蒼白的臉,她突然甩出一條豹尾鞭:“抓緊!我帶你去城隍廟!”
覓如攥着鞭梢騰空而起,素蘭裙擺被夜風掀起,露出繡着小老鼠的月白裡襯。她望着下方如潮水般的鼠群,想起清晨溪邊洛君溫暖的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一定要撐住......”
此時,醉夢甜突然站在高處,橙色衣袖飛揚。随着一聲清越啼鳴,金色光暈擴散開來,鼠群發出痛苦的尖叫。燕子嚴趁機甩出漁網,将慌亂逃竄的鼠妖一網打盡。醉夢紫九條尾巴齊展,紫色狐火照亮夜空,與醉夢紅的貓爪寒光交織成網,将南宮潤逼退數步。
城隍廟方向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暗金符咒如烏雲壓頂。覓如在風中嗅到濃烈的糯米香,那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記憶中,洛君總說她身上有這種甜絲絲的氣息。“快到了!”她握緊鞭梢,耳尖微微顫動——地底傳來的震動,正是祭壇核心所在。
城隍廟飛檐下的銅鈴瘋狂搖晃,震落的銅鏽混着暗金符咒碎片簌簌墜落。覓如被醉夢香甩落在廟前台階時,素蘭裙擺掃過滿地發黴的糯米——正是洛君所說的祭壇陣眼。地底傳來沉悶的嗡鳴,鼠妖王的虛影從符咒裂縫中浮現,巨爪一揮便将半面廟牆轟成齑粉。
“小心!”醉夢紅淩空撲來,紅色衣袂卷着勁風将覓如拽向一旁。碎石飛濺間,她瞥見南宮潤立在鼠妖王肩頭,月白長衫獵獵作響,手中血契卷軸泛着妖異的光:“覓如妹妹,你既懂鼠語,不如勸勸這位妖王?”他折扇輕點,幾道暗金鎖鍊纏住醉夢香的豹尾,“畢竟你們可算同族。”
覓如的鼠耳劇烈顫動,妖力在血脈中翻湧。她望着鼠妖王猩紅豎瞳裡扭曲的自己,突然想起洛君總說她的眼睛比西湖水還清亮。攥緊染血的香囊,她踉跄着站起身,素蘭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你想要糧食,不過是為了族群。”她的聲音發顫,卻穿透漫天尖嘯,“可你看看這些被控制的鼠妖——”她指向被符咒束縛的鼠群,“它們早已失去心智!”
鼠妖王的利爪停在半空,虛影泛起漣漪。南宮潤臉色驟變,血契卷軸爆發出刺目光芒:“别聽她胡說!殺了她,整個江南的糧倉都是你的!”話音未落,一道藏青色身影如離弦之箭撞碎符咒鎖鍊。洛君不知何時掙斷鐵鍊,染血的柴刀抵住南宮潤咽喉,藏青長衫下擺還挂着半片破碎的銀簪:“動她......先過我這關。”
“洛君!你的傷......”覓如的驚呼被醉夢泠的尖嘯打斷。粉色魚尾拍碎襲來的鼠妖,魚鳍掃過祭壇核心的糯米陣,忽然驚覺:“這些米......被下了噬心咒!”她話音未落,整座城隍廟轟然下陷,露出地底巨大的祭壇——無數妖鼠被釘在糯米組成的六芒星陣中,正源源不斷地向鼠妖王輸送妖力。
地底祭壇的糯米陣泛起幽光,妖鼠們的嗚咽聲與噬心咒的嗡鳴交織成網。覓如望着陣中被折磨的同族,耳尖不受控地顫抖——那些扭曲的身影,像極了兒時被人類追捕的噩夢。洛君染血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柴刀上滴落的血珠在糯米間暈開暗紅的花:“閉眼。”他的聲音裹着鐵鏽味,卻比晨霧裡的溪水更溫柔。
“想救它們?”南宮潤猛地揮開柴刀,血契卷軸化作鎖鍊纏住洛君脖頸。他折扇挑起覓如下颌,暗金符咒在眼底流轉,“隻要你自願獻祭,我便解開噬心咒。”話音未落,醉夢蘭突然從陰影中沖出,靛藍裙擺掃過祭壇邊緣,縛妖索直取南宮潤手腕:“潤哥哥,你怎會堕落到這地步!”
“住口!”南宮潤反手甩出符咒,将醉夢蘭擊飛撞上石柱。月白長衫下的暗金鼠紋瘋狂遊走,他望着祭壇中央逐漸實體化的鼠妖王,眼中泛起癫狂的光,“隻有妖力登頂,才能不受人類欺淩!這些鼠妖,不過是必要的祭品!”
“你錯了!”覓如突然掙開洛君阻攔,素蘭裙擺沾滿符咒灰燼。她走向祭壇核心,鼠尾在身後泛起微光:“力量不該建立在同族痛苦之上。”指尖觸及糯米陣的瞬間,記憶如潮水湧來——洛君為護她與人類搏鬥的傷痕,醉夢熙教她練刀時的呵斥,醉夢甜塞給她的桂花糕……這些溫暖碎片在妖力中化作銀絲,纏繞上噬心咒的鎖鍊。
鼠妖王突然發出震天怒吼,虛影開始崩解。南宮潤驚恐地看着血契卷軸寸寸碎裂,急欲結印卻被醉夢香的豹爪貫穿肩膀。“現在,該做個了斷了。”豹女甩飛爪間鮮血,黃色披風在妖風中獵獵作響。而覓如在光芒中轉身,看見洛君倚着石柱對她笑,藏青衣衫上的裂痕裡,露出半截她繡的小老鼠荷包。
鼠妖王的虛影轟然崩塌,化作萬千金粉消散在夜風裡。被縛的妖鼠們發出解脫的尖嘯,紛紛鑽進地底裂縫。南宮潤癱倒在破碎的祭壇上,月白長衫沾滿泥漿,望着手中成灰的血契卷軸,眼中隻剩茫然。醉夢蘭顫抖着靠近,卻在觸及他染血的衣袖時被聶少凱攔住:“當心有詐。”
“讓我看看他。”醉夢蘭的聲音輕得像片落葉。她跪坐在滿地糯米間,指尖撫過南宮潤額前淩亂的發絲,“你說過,要帶我去看金陵的燈會......”南宮潤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濺在她靛藍裙擺上:“對不起......是我......”話音未落,便沉沉閉上雙眼。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已是五更天。覓如踉跄着撲向洛君,素蘭衣袖拂過他頸間勒痕:“疼不疼?”她的聲音發顫,指尖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洛君卻笑着将她摟進懷裡,藏青長衫還帶着艾草與硝煙混合的氣息:“隻要你沒事就好。”他下巴蹭過她發頂,驚得藏在她發間的小老鼠發飾輕輕晃動。
“快看!”醉夢甜突然指着天際。橙衣上的雛雞刺繡随着動作微微起伏,她眼角還挂着淚,笑容卻比朝霞更燦爛。衆人擡頭,隻見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金色的光芒灑在城隍廟殘垣上,将滿地糯米染成琥珀色。醉夢泠躍出水面,粉色魚尾在陽光下泛着珍珠光澤:“快回宛裡!我要把今天的事講給覓兩哥哥聽!”
回程路上,醉夢紅跳上牆頭,紅色衣袂掃落晨露:“說好了,等風波平息,醉夢甜得釀三大壇桂花酒謝我們!”醉夢熙晃着狼尾辮,長刀在青石路上劃出火星:“還要比試刀法!這次我可不會再輸給大風!”歡聲笑語中,覓如忽然停下腳步。她望着遠處泛着薄霧的西子湖,晨光裡,碎米般的波光正随着溪流輕輕晃動。
“又走神了?”洛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彎腰拾起她掉落的銀簪,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耳垂。竹簍裡新砍的柴枝還沾着露水,随着動作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驚起蘆葦叢中一對白鹭。覓如望着他眼底的晨光,忽然覺得,經曆再多風浪,隻要能這樣守着溪邊淘米的時光,便已足夠。
三日後的清晨,西子湖畔又響起熟悉的搗衣聲。覓如跪坐在老地方淘米,素蘭裙擺垂入沁涼的溪水,驚散了一群銀鱗小魚。碎米順着水流打着旋兒漂遠,忽然有片帶着露水的花瓣落在木盆裡,染得糯米都泛起淡淡粉意。
“又把早飯喂魚了?”洛君的聲音裹着晨霧傳來。他肩頭的竹簍裡不再是柴枝,而是滿滿當當的野莓,藏青長衫下擺還沾着草屑。他蹲下身時,腰間銅鈴輕響,驚得石縫裡的灰鼠“嗖”地竄進蘆葦叢。指尖拂過她垂落的發絲,簪子上的珍珠擦過臉頰,“醉夢甜說缺糯米釀新酒,你倒好,全便宜了溪裡的生靈。”
覓如正要反駁,忽聽得岸邊傳來笑鬧聲。醉夢熙騎在大風肩頭,白色勁裝紮着嶄新的狼尾辮,長刀上還纏着紅綢:“快走快走!醉夢甜說新酒釀好前,要我們把糧倉修補完!”醉夢紅不知從哪棵樹上倒挂下來,紅色衣擺掃過覓如頭頂,驚得她差點打翻木盆:“小老鼠專心淘米,等下分你最甜的那壇!”
遠處,醉夢香與聶少凱并肩而行,黃色披風下隐約可見新添的繃帶;醉夢艾抱着裝滿草藥的竹筐,綠色裙擺沾着晨露,正和蘇晚凝說着什麼。唯有醉夢蘭形單影隻,靛藍裙裾垂在青石上,手裡攥着半塊破碎的玉佩——那是從南宮潤身上找到的。
“在想什麼?”洛君的手掌覆上她冰涼的手背,暖意透過浸水的指尖傳來。他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野莓的酸甜氣息混着桂花糕的甜香,“今早去市集,特意給你帶的。”覓如咬下一口,軟糯的糕點在舌尖化開,忽然想起那晚祭壇上的血與火,眼眶不由得發燙。
洛君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碎屑,手腕上的檀木珠串輕輕相撞。晨光穿透薄霧,在他眼底映出細碎的金斑:“别怕,都過去了。”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溪水,“往後的日子,我們還能這樣,看碎米漂過石橋,等桂花落滿陶甕。”
話音未落,岸邊突然傳來驚呼。小加加追着偷食的野狗跑過,白色裙角揚起漫天柳絮;覓媛的金絲猴形钗掉在溪裡,急得徐懷瑾挽起褲腿去撈;虎妞小葵和二寶正為誰先嘗到新酒争執,橙色與靛藍的衣角纏在一起。
覓如望着這喧鬧的場景,忽然笑出聲。她轉頭看向洛君,見他眼中盛滿溫柔的笑意,忽然覺得,曆經風雨後的平凡日子,竟比任何時候都要珍貴。指尖無意識摩挲着他掌心的薄繭,她舀起一捧溪水,驚起的水花濺在兩人衣擺上,倒映出滿天朝霞。
日頭漸漸升高時,溪邊的喧鬧聲愈發濃烈。醉夢泠突然從水中探出頭,粉色長發上還挂着水藻,魚尾啪嗒拍打着水面:“快來幫忙!我在湖底發現個大蚌殼,夠咱們煮一大鍋鮮美的蛤蜊湯!”她話音未落,覓瑤已晃着圓滾滾的身子跑過去,粉紅色裙擺掃過滿地花瓣:“算我一個!我最會調鮮味了!”
覓佳指揮着李屹川搬來石塊搭竈,亮黃色短打沾滿泥土,觸角興奮地顫動着:“火要旺些!上次煮魚湯就是火不夠,味道差了許多!”醉夢紫倚在垂柳下,紫色紗裙随風輕擺,九條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着地面,狐狸眼笑得彎彎:“納蘭京前日送來的桂花蜜,正好拿來調味。”
洛君起身去拾柴火,卻被覓如拽住衣角。她望着他藏青長衫上未完全洗淨的血迹,聲音輕輕的:“傷口還疼嗎?”洛君低頭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指腹擦過她耳尖時,驚得那裡微微發燙:“早不疼了。倒是某人,總把米粒當暗器,砸得溪魚都不敢露面。”
正說着,醉夢甜端着新蒸的米糕走來,橙色衣袖上繡着的雛雞栩栩如生。她将竹籃放在青石上,眼波流轉:“嘗嘗看,這次加了洛君采的野莓,酸甜可口。”燕子嚴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護着食盒,生怕灑出一滴新釀的桂花酒。
醉夢熙突然揮舞着長刀沖過來,驚得衆人紛紛避讓。她的狼尾辮随着動作晃來晃去,眼神亮晶晶的:“大風說要和我比試射箭,誰輸了就去幫醉夢艾拔草!”話音未落,醉夢艾抱着剛摘的艾草從遠處跑來,綠色裙擺沾滿草葉,急得直跺腳:“可别算上我!這些艾草要曬成藥,晚了可就不好了!”
歡笑聲中,覓如蹲回溪邊繼續淘米。陽光灑在水面上,碎米像一顆顆流動的金砂。洛君在她身旁坐下,将洗淨的野莓一顆顆放進陶碗,偶爾有汁水濺在素蘭裙擺上,暈開小小的紅點。他忽然想起那日在祭壇,她周身散發的幽藍光芒,又看着此刻專注淘米的少女,嘴角不自覺上揚。
遠處,醉夢青盤着青色蛇尾,正教何童辨認草藥;覓媛追着偷糕的松鼠爬上樹,金色襦裙上的銅鈴叮當作響;小葵和二寶為争奪最後一塊米糕扭作一團,驚飛了停在蘆葦上的白鹭。微風拂過,帶着桂花的甜香與溪水的清涼,将所有的喧嚣與溫暖,都揉進了這平凡的江南晨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