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佳踮着腳尖指揮李屹川壘砌新竈,亮黃色衣服沾滿泥漿:“這邊再加兩塊石頭!小加加,阿肆挖的水渠通了嗎?”小加加正揪着裙擺擰水,羊角辮濕漉漉地貼在臉頰:“通啦!井水再也不會漫到藥罐邊了!”劉阿肆憨笑着抹了把臉,卻在泥臉上又添了道黑印。
覓媛忽然注意到角落裡的覓如。素蘭色衣裙的少女正握着洛君的手,指尖泛着淡金光芒——那是鼠族治愈的異能。洛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笑意:“如兒,你又精進了。”兩人對視的目光裡,藏着比蜜糖還甜的情意。
徐懷瑾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看,你的筍幹派上大用場了。”他用扇柄輕點藥罐,熱氣裹挾着筍香撲面而來。覓媛望着衆人忙碌的身影,想起曬筍那日的閑适時光,此刻卻覺得,這沾滿塵土與藥香的喧鬧,才是最珍貴的煙火。她轉身時,金绡内衫上的小猴刺繡随着動作躍動,仿佛也在為這場春日的守護而雀躍。
日頭升至中天時,醉夢熙與大風滿身枯葉地歸來,狼刀上還滴着血珠。“解決了!”醉夢熙甩了甩被樹枝勾得淩亂的白發,卻在瞥見醉夢泠端着藥碗的狼狽模樣時愣住——九妹的粉衣全被污水浸透,發間還纏着水草。她立刻扯下披風丢過去:“傻丫頭,凍着怎麼辦!”
此時,廟外傳來孩童的歡呼。小加加牽着劉阿肆的手,身後跟着一群流民孩子,每人懷裡都抱着剛摘的野果。“阿媛姐姐!”紮着草繩辮子的小女孩舉着桑葚湊過來,汁水染紅了掌心,“這個甜,給你和懷瑾哥哥!”
徐懷瑾彎腰接過野果,桃花眼彎成月牙:“謝過妹妹,可願意嘗嘗我們的筍粥?”他轉身時,覓媛注意到他包紮的傷口又滲出鮮血,金绡布條被染成暗紅。她心疼地拽住他袖口,卻被少年用沾着果漬的手指在鼻尖輕點:“不礙事,你看——”
順着他扇柄所指,醉夢香正倚着聶少凱小憩,黃色裙擺鋪在沾滿塵土的地上,豹紋卻依舊張揚;醉夢甜枕着燕子嚴的膝頭,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橙色發帶垂落在他青布長衫上。三姐醉夢艾揪着蘇晚凝的衣袖,指着藥罐争論火候,綠色裙擺掃過滿地藥渣。
突然,破廟的橫梁發出吱呀聲響。醉夢紅的貓瞳瞬間放大,縱身躍上神台,紅色裙擺如火焰綻開:“要塌了!”衆人聞聲而動,醉夢青甩出軟鞭纏住搖搖欲墜的木梁,南宮潤背起昏迷的流民,覓瑤拽着羅景珩的袖子幫忙攙扶老弱。
覓媛被徐懷瑾護在懷中沖出廟門,轉身就見醉夢熙與大風揮刀斬斷斷裂的梁柱,木屑紛飛間,醉夢紫幻化出狐尾卷着孩童躍向安全處。等塵埃落定,破廟隻剩殘垣斷壁,可衆人望着彼此沾滿塵土的臉,卻突然笑出聲來。
“這下連遮雨的地方都沒了。”醉夢蘭拍了拍藍色裙上的灰,南宮潤默默将外袍披在她肩頭。覓媛望着天邊翻滾的烏雲,想起家中晾曬的筍幹,不知是否也被這場變故波及。徐懷瑾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染血的手輕輕覆上她手背:“等安置好流民,我陪你重新曬筍。這次...我們搭個更結實的竹架。”
話音未落,虎妞小葵突然從二寶身後探出頭,橙色虎頭帽歪到一邊:“我也要幫忙!曬完筍還能烤着吃!”二寶憨笑着點頭,手裡攥着半塊蜜烤筍,引得孩子們又圍攏過來,叽叽喳喳讨論起春日的美味。細雨開始飄落時,衆人相互攙扶着走向臨時搭建的草棚,藥香、筍香與歡聲笑語,在潮濕的空氣裡釀出别樣的溫暖。
草棚外雨勢漸急,細密的雨簾将天地籠在一片朦胧之中。覓媛望着懷中啼哭不止的流民幼童,金绡内衫被孩子攥出褶皺,忽然想起家中那方雕花食盒裡封存的筍幹。正出神時,徐懷瑾已從懷裡掏出枚用草莖編的螞蚱,桃花眼含笑晃在幼童眼前:“瞧,會跳的小蟲!”孩童破涕為笑的瞬間,他肩頭的血迹又洇濕了半幅月白長衫。
“懷瑾公子,藥湯不夠了!”醉夢泠的呼聲從草棚另一頭傳來。粉衣少女赤腳踩在泥濘裡,魚尾幻化成的雙腿被雨水泡得發白。醉夢紅立刻蹲下身,紅色裙擺掃過積水,指尖靈活地将野果串成項鍊哄孩子:“馮郎,你帶幾個人去後山再挖些筍?”馮廣坪應了聲,扛起鋤頭就往雨幕裡沖,身後跟着同樣冒雨而行的李屹川和劉阿肆。
此時,醉夢香突然繃緊脊背,豹目盯着雨霧深處。聶少凱默契地抽出腰間軟劍,黃色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有異動。”話音未落,十餘匹快馬沖破雨簾,為首之人披着玄色大氅,懷中抱着沉甸甸的木箱。“讓開!”熟悉的女聲驚得醉夢熙立刻收刀——竟是去鄰縣尋藥的醉夢青與何童。
木箱重重落地,震起一片水花。何童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書生袍角還沾着泥塊:“赤斑教在官道設伏,這是最後能搶到的藥材!”醉夢青的青紗裙沾滿血污,翠色軟鞭卻依舊纏在腕間,她盯着草棚裡的病患,蛇瞳微微收縮:“必須盡快熬藥。”
覓媛突然拽住徐懷瑾的手腕,金鈴随着動作輕響:“用竹筒煨藥!”她想起曬筍那日,曾見山民将鮮筍封入竹筒烤制。徐懷瑾立刻反應過來,折扇點向廟中殘木:“小加加、二寶,幫我收集斷木!”兩個少年應聲而動,小加加的羊角辮在雨中甩成弧線,二寶舉着半截梁柱跑得氣喘籲籲。
雨越下越大,草棚下卻愈發忙碌。醉夢甜的歌聲混着柴火噼啪聲,橙色發帶系在竹筒上當作标記;醉夢艾豎着兔耳,仔細辨别藥香是否溢出;南宮潤用長衫替醉夢蘭遮擋雨水,後者正借着雷光抄寫新得的醫方。覓媛蹲在火堆旁翻動竹筒,忽然被徐懷瑾拎起後領——少年挑眉避開飛濺的火星,染血的手指點在她鼻尖:“當心燎了你的金頭發。”
當第一縷藥香穿透雨幕時,蜷縮在角落的流民們擡起頭。覓瑤捧着熱騰騰的竹筒粥穿梭其中,粉紅色裙擺沾着炭灰,卻笑得眉眼彎彎:“快嘗嘗,有甜甜的野果!”羅景珩默默跟在她身後,将裹着油紙的烤筍分給孩童。遠處,醉夢紫突然幻出狐尾,紫色光芒照亮雨幕——又有赤斑教餘孽在暗處窺伺。
醉夢熙立刻拔刀,白色勁裝被雨水澆透:“這次别想逃!”大風抄起巨斧護在她身側,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兩人交疊的影子。覓媛望着雨中厮殺的身影,再低頭看手中煨藥的竹筒,忽然覺得這沾滿煙火與硝煙的春日,遠比曬筍時的甯靜更讓人安心。徐懷瑾不知何時将披風罩在她肩頭,帶着體溫的布料裹住她發涼的指尖,而他的目光,始終與她一同望向風雨深處。
雨幕中,醉夢紫的九條狐尾在空中織成屏障,将偷襲的赤斑教餘孽擋在草棚之外。紫色光暈與對方暗器相撞,迸發出刺耳的尖嘯。醉夢熙狼刀霍霍,每一次揮砍都帶起腥風,大風的巨斧緊随其後,将敵人逼得連連後退。醉夢香豹目圓睜,帶着聶少凱如離弦之箭般沖入戰局,黃色身影在雨裡劃出淩厲的弧線。
覓媛心急如焚,卻被徐懷瑾死死拽住手腕。“你留下照看藥湯!”少年的桃花眼此刻滿是肅殺,“我去助她們一臂之力!”話音未落,他已甩開披風,描金折扇在手中旋出寒光,縱身躍入雨中。覓媛望着他單薄卻堅定的背影,攥緊了手中還帶着溫度的竹筒。
草棚内,醉夢甜的歌聲陡然激昂,橙色衣袖在空中翻飛,竟是用歌聲擾亂敵人的心神。燕子嚴默默守在她身後,手中木勺不知何時換成了長劍,警惕地注視着四周。醉夢艾雙耳豎起,突然揪着蘇晚凝的衣袖指向右側:“那邊!還有伏兵!”隻見二十餘名黑衣人從泥濘中竄出,手中淬毒的匕首泛着幽藍的光。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粉色身影破水而出。醉夢泠魚尾擺動,掀起的巨浪将黑衣人沖得東倒西歪。她的戀人覓兩哥哥緊随其後,手中長槍如蛟龍出海,槍尖挑落敵人兵器。醉夢紅如靈貓般躍上殘垣,紅色裙擺翻飛間,銀針如暴雨般射向敵人穴位。馮廣坪揮舞着鋤頭,将試圖靠近草棚的敵人打得節節敗退。
覓媛趁機将煨好的藥湯分給病患,金绡内衫被雨水和汗水浸透。她望着雨中浴血奮戰的夥伴們,眼眶不禁發熱。忽然,一聲凄厲的狼嚎劃破雨幕——醉夢熙的左肩被匕首劃傷,鮮血染紅了白色勁裝。大風怒吼一聲,巨斧橫掃,将偷襲者劈飛出去。
“熙姐!”覓媛驚呼出聲,卻見醉夢紫狐尾一卷,将受傷的醉夢熙帶到安全處。醉夢青蛇一般纏住敵方首領,翠色軟鞭勒住對方咽喉:“說!赤斑教還有什麼陰謀!”那人獰笑一聲,竟服毒自盡,化作一灘黑水消失在雨地裡。
戰鬥結束時,雨漸漸停了。衆人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草棚,渾身是傷卻仍強撐着笑意。覓佳和小加加忙着給傷者包紮,亮黃色和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覓瑤捧着新烤好的筍幹,分給每一個人:“快吃點熱乎的,暖暖身子。”
徐懷瑾回到覓媛身邊時,月白長衫已破爛不堪,卻仍笑着晃了晃手中完好無損的描金折扇:“瞧,我說過會平安回來。”覓媛鼻子一酸,伸手替他擦去臉上的血污和雨水。遠處,醉夢蘭靠在南宮潤肩頭,輕聲念着新得的醫書;醉夢甜倚着燕子嚴,又唱起了溫柔的小調。
暮色漸濃,天邊出現一道絢麗的彩虹。覓媛望着劫後餘生的夥伴們,忽然覺得,這場風雨雖然殘酷,卻讓大家的心靠得更近了。她握緊徐懷瑾的手,金鈴發出清脆的聲響,與遠處傳來的歡笑聲交織在一起,在雨後的空氣裡久久回蕩。
彩虹漸漸消散在天際,暮色如青黛暈染雲層。覓媛正用金绡布條替徐懷瑾重新包紮傷口,忽聽草棚外傳來簌簌響動。醉夢紅的貓瞳瞬間亮起,紅色裙擺無風自動:“有活物!”衆人抄起兵器戒備,卻見醉夢艾突然拍着手笑起來——三隻毛茸茸的野兔從竹林竄出,脖頸系着的紅綢上還挂着竹筒。
“是後山的靈獸!”醉夢艾兔耳興奮地抖動,綠色裙擺沾着草葉就撲了過去。蘇晚凝無奈又寵溺地跟在身後,替她擋住橫生的枝桠。竹筒裡裝着深褐色的藥泥,散發着奇異清香,醉夢青接過輕嗅,蛇瞳微微收縮:“這是能快速愈合傷口的‘愈靈膏’,靈獸怎會...”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蒼老的咳嗽聲。白發老者拄着竹杖撥開灌木,身後跟着馱滿草藥的小毛驢:“娃娃們受苦了。”他渾濁的眼睛掃過衆人身上的傷,“老婆子聽說流民遭了疫病,讓我送些家傳方子來。”小加加立刻蹦跳着湊過去,羊角辮掃過劉阿肆的手背:“老爺爺,您嘗嘗我們的烤筍!”
徐懷瑾倚着覓媛肩頭輕笑,桃花眼映着篝火:“看來連靈獸和山神都在幫咱們。”他發間還沾着草屑,月白長衫下擺已撕成布條,但說起話來依舊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潇灑。覓媛卻注意到他握着折扇的手在微微發抖,指尖被刃口割出的傷口又滲出鮮血,忙掏出帕子按住:“别逞強。”
此時,醉夢甜突然驚呼一聲。橙色衣袖指向天空,不知何時,星子已綴滿夜幕,而東南角竟懸着兩輪淡金色的月亮——那是軒轅紀年薔薇之世特有的“雙月同輝”奇景。醉夢紫九條狐尾泛起柔光,紫色光暈與月光交融:“古籍記載,雙月現,災禍散。”
醉夢熙擦拭着狼刀的動作頓住,白色勁裝下的繃帶滲出淡淡血迹。她望着天邊明月,忽然将刀入鞘:“大風,等流民安置好了,陪我去山頂看日出吧。”少年撓了撓頭,憨笑着應下,手中卻默默将新烤的筍幹塞進她手裡。
覓佳指揮李屹川支起新帳篷,亮黃色身影在營地間穿梭如躍動的螢火。覓瑤捧着陶罐跑來,粉紅色裙擺沾滿泥漿:“快來喝筍粥!加了老爺爺給的草藥,甜着呢!”羅景珩跟在她身後,正将最後一塊幹淨的布料撕成繃帶。
覓媛接過徐懷瑾遞來的竹筒,溫熱的粥水下肚,驅散了滿身寒意。她望着夥伴們在月光下忙碌的身影,想起曬筍那日的甯靜時光,此刻隻覺這煙火與共的歲月,遠比任何奇景都珍貴。徐懷瑾的折扇輕輕敲了敲她發頂,少年的聲音混着夜風傳來:“等回府,我們在西子湖畔種片竹林,以後年年都能曬最新鮮的筍。”
雙月的清輝灑在衆人身上,草棚裡飄出醉夢甜新唱的歌謠。遠處,醉夢蘭與南宮潤借着月光研讀醫書,醉夢泠在淺灘戲水,魚尾攪碎滿湖銀鱗。而那些未說完的約定,未消弭的傷痕,都在這溫柔月色裡,化作了綿長歲月中最動人的注腳。
雙月的清輝下,草棚角落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小加加的羊角辮猛地豎起,她拽着劉阿肆的衣袖指向陰影處:“那裡有東西在動!”衆人循聲望去,卻見三隻灰毛小狼崽從木柴堆裡探出腦袋,濕漉漉的眼睛映着月光,頸間還系着醉夢熙丢棄的碎布條。
“是山下獵戶家的!”醉夢熙蹲下身時牽動傷口,卻渾然不覺,白色勁裝下滲出的血迹在月色裡泛着暗紅。她伸手要抱,最活潑的那隻狼崽突然叼起她的衣角,往林子深處拖拽。大風立刻抄起巨斧跟上:“莫不是獵戶出了事?”
覓媛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金绡内衫被夜風吹得發涼。徐懷瑾悄無聲息地将披風重新披在她肩頭,染血的指尖劃過她垂落的發絲:“放心,醉熙的本事,連赤斑教都忌憚三分。”他話音未落,醉夢甜突然拍着手跳起來,橙色裙擺掃過滿地竹筒:“我們來玩‘雙月傳燈’!”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醉夢甜已麻利地将火把分給大家。燕子嚴笑着替她整理歪掉的發簪,燭火映得他溫柔的眉眼愈發柔和。醉夢紅眼睛發亮,紅色裙擺如火焰般旋起,指尖不知何時多了串螢火蟲:“我來給燈引路!”馮廣坪憨笑着跟在她身後,肩上扛着新劈的木柴。
當第一盞火把亮起時,醉夢艾突然指着天空驚呼。隻見無數流螢從竹林深處飛出,在雙月之下織成金色的星河。醉夢蘭的藍色裙裾沾滿露水,她望着漫天螢火,輕聲念起南宮潤教她的詩句。書生耳尖發紅,卻仍穩穩地舉着燈籠為她照明。
覓媛握着徐懷瑾遞來的火把,忽然想起曬筍那日他倚在廊下的模樣。此刻少年的月白長衫破舊不堪,發間還沾着草葉,卻依舊笑着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小猴子,看傻了?”不等她反駁,遠處傳來醉夢泠的歡呼——九妹正坐在覓兩哥哥肩頭,魚尾在溪水裡攪起滿片碎金。
夜風裹着烤筍香與草藥味掠過營地,虎妞小葵突然扯着二寶的袖子沖向溪邊。橙色虎頭帽歪在腦後,她叉腰喊道:“我們來打水漂!輸的人要吃光所有蜜烤筍!”二寶撓着頭應下,手裡攥着的竹蜻蜓不小心飛向了醉夢紫。狐女輕笑,九條尾巴輕輕一卷,竹蜻蜓又穩穩落回少年手中。
當醉夢熙帶着平安歸來的獵戶回到營地時,整片林子已被燈火照亮。流民們圍坐在篝火旁,孩童舉着用筍殼做的燈籠嬉笑追逐。覓媛望着徐懷瑾被火光映紅的側臉,忽覺這曆經風雨的夜晚,比任何時候都更讓人貪戀。少年仿佛感應到她的目光,桃花眼彎成月牙,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等天亮,我們去采晨露腌筍,聽說那樣的筍最鮮。”
晨霧如輕紗漫過營地時,徐懷瑾的折扇輕輕敲在覓媛發頂。少年眼尾還沾着昨夜的疲憊,月白長衫用藤蔓草草系着,卻仍笑得風流:“說好的采晨露腌筍,小懶猴還不起?”覓媛揉着眼睛坐起,金绡内衫滑落肩頭,腕間銀鈴随着動作叮當作響。遠處傳來醉夢泠的驚呼,粉衣少女裹着荷葉從溪水裡冒出頭,顯然是被早間的涼意激得跳腳。
兩人踩着露水往竹林深處去時,正撞見醉夢艾蹲在竹筍旁。兔耳随着動作輕輕顫動,綠色裙擺沾滿泥土,手裡卻捧着顆晶瑩剔透的露珠:“快來看!這顆像不像月亮?”蘇晚凝無奈地舉着竹籃跟在身後,時不時替她撥開擋住視線的竹葉。徐懷瑾挑眉,折扇指向另一叢嫩筍:“那株沾的露水最多,去晚了可要被阿艾搶光。”
話音未落,覓媛已如靈猴般竄了出去。金絲繡鞋踩碎滿地青苔,她伸手去夠最高處的筍尖,金绡衣袖卻被竹枝勾住。徐懷瑾輕笑出聲,月白長衫掠過濕潤的草地,指尖靈巧地解開纏繞的布料:“心急的小猴子,當心摔了。”他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忽然将一片帶着晨露的筍葉别在她發間,“倒比金步搖更襯你。”
忽有清脆的銅鈴聲從坡上傳來。覓佳扛着比人還高的竹簍,亮黃色短打沾滿草屑,身後跟着背着石臼的李屹川:“聽說要腌筍?我們來幫忙!”小加加蹦跳着跟在後面,羊角辮上還别着野花,懷裡抱着陶罐:“阿肆熬了蜜糖水!”
竹林間頓時熱鬧起來。醉夢甜哼着小調,橙色衣袖翻飛,将采來的紫蘇葉鋪在竹席上;燕子嚴默默削着竹筒,削出的竹片整齊碼放。醉夢紅突然從樹杈間倒挂而下,紅色裙擺晃得人眼花,指尖還捏着隻偷筍的小松鼠:“馮郎,快看這小家夥!”馮廣坪笑着伸手,掌心攤開幾顆炒過的瓜子。
正當衆人忙碌時,醉夢熙的狼刀突然出鞘。白色勁裝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她盯着遠處山道:“有馬車聲!”大風握緊巨斧擋在她身前,卻見醉夢紫晃着九條狐尾從霧中現身,紫色裙擺沾着花瓣:“是納蘭京送來的腌菜壇子,還有南宮潤寫的腌筍方子!”
竹簍裡的鮮筍越堆越高,與紫蘇、梅子混着晨露的香氣彌漫開來。覓媛蹲在徐懷瑾身邊,看他用染血的手指往陶罐裡撒鹽,忽然想起昨夜他在雨中厮殺的模樣。少年似有所覺,桃花眼彎成月牙:“别看了,再看鹽都要撒多了。”他話音未落,醉夢青突然甩出軟鞭,卷走一隻偷筍的山雀,青色裙擺掠過覓媛發梢:“專心腌你的筍,當心被雀兒搶了功勞。”
日頭漸高時,數十個陶罐整齊排列在溪邊。覓瑤拍着圓滾滾的肚子,粉紅色裙擺沾着蜜漬:“等腌好了,要做筍幹燒雞!”羅景珩笑着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遠處傳來醉夢蘭的誦讀聲,藍色裙裾被山風掀起,南宮潤撐着油紙傘為她擋住漸盛的陽光。覓媛望着這片忙碌的身影,腕間銀鈴與溪水聲應和,忽覺這沾滿露水與煙火的春日,才是封存鮮嫩最好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