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鳴漸遠,小加加将新煮的姜湯分給衆人。醉夢媛舉着金色酒壺往碗裡倒了些烈酒,醉夢蘭蹲在竈邊翻動烤焦的面餅,虎妞小葵正纏着二寶講修渠時的驚險。火光映着每個人的臉龐,小加加忽然明白,這層層疊疊的牽挂,早已織成了比任何披風都溫暖的網,将他們緊緊護在中間。
雨過天晴時,醉夢蘭蹲在門檻上用藍綢子纏裹開裂的竹篾,南宮潤舉着燈籠替她照亮,燭光将兩人影子疊成歪斜的剪紙。院角突然傳來“喵嗚”驚叫,醉夢紅炸着毛從柴垛裡滾出來,紅色裙擺沾着稻草:“馮廣坪!你修屋頂的灰往下掉!”被點名的男人探出頭,腰間還纏着半截麻繩:“明日就能把漏雨的地方補上!”
小加加正在竈台熬制草藥,銅鍋裡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鬓邊碎發。劉阿肆拄着拐杖挪到她身後,藏青疊氅松松垮在肩頭,針腳處的并蒂蓮被雨水浸得發暗。“我來添柴。”他伸手去夠牆邊的木柴,卻被小加加用鍋鏟敲了手背:“大夫說你要靜養!”
院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鈴铛聲,覓媛騎着小毛驢晃悠而來,金色裙裾掃過沾着露水的石闆路:“徐懷瑾從揚州帶回了新茶種!”她話音未落,醉夢泠從水缸裡探出腦袋,濕漉漉的粉色長發纏着水草:“覓兩哥哥在湖裡發現了能固堤的沉水植物!”
醉夢香突然躍上院牆,黃色披風在晨風裡獵獵作響,豹目掃過衆人:“聶少凱聯系了鄰村的石匠,三日後就來加固水渠。”她目光落在小加加身上,放緩了語氣:“你若是會累,便歇一歇。”
小加加搖頭,将熬好的藥汁倒進陶碗。藥香混着窗外飄來的茉莉氣息,她忽然想起昨夜醉夢熙滿身泥濘卻笑着說“水渠保住了”,想起醉夢甜在雨裡為大家披蓑衣時被打濕的橙色頭巾。低頭看碗中藥汁泛起的漣漪,倒映着劉阿肆專注的眉眼,他正用纏着紗布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涼透的疊氅重新折好。
“等我好了。”劉阿肆忽然開口,指腹撫過披風上褪色的并蒂蓮,“要在水渠邊種滿野薔薇。”小加加鼻尖發酸,轉身又往竈裡添了把幹柴。火光映得滿屋通紅,照見醉夢艾用嫩綠絲線修補衆人破損的衣衫,照見虎妞小葵和二寶争着往陶罐裡塞曬幹的艾草,也照見那方藏青疊氅,在晨霧裡靜靜舒展,将未說出口的牽挂,疊進又一個平凡的清晨。
三日後正午,石匠隊伍的鑿石聲混着蟬鳴蕩開。小加加提着竹籃穿過工地,素白裙擺掠過新壘的石堤,籃中裝着摻了薄荷葉的酸梅湯。劉阿肆倚着拐杖指揮,藏青疊氅随意搭在肩頭,汗水浸透的後背洇出深色痕迹。
“快歇着!”小加加将陶碗塞進他手裡,指尖擦過他發燙的手背,“傷口又要裂開了。”劉阿肆笑着仰頭飲盡,喉結滾動間濺出的湯汁落在疊氅的并蒂蓮上,像是綻開的小水花。
忽然傳來鐵器墜地的巨響。醉夢熙的白衫沾滿石粉,正揪着大風的衣領:“讓你扶穩梯子!差點砸到艾姐!”醉夢艾捂着被蹭亂的綠裙後退,兔耳卻仍警惕地豎着。蘇晚凝慌忙舉起賬本:“石料還有缺口,得去鄰鎮......”
“我去!”醉夢紫九條尾巴同時炸開,紫色紗裙旋成漩渦,“納蘭京前日說新得了匹千裡馬!”話音未落,醉夢紅已躍上牆頭,紅色裙擺獵獵如火焰:“我和馮廣坪抄近路,順道采些野薔薇苗。”
小加加望着衆人忙碌的身影,忽然被拽得一個趔趄。劉阿肆将她拉到樹蔭下,粗糙的手掌替她擋住刺眼的陽光:“日頭毒,回屋歇着。”他說着要取下疊氅給她遮陽,卻被小加加按住手腕。
“别動。”她踮腳将披風重新整理好,針腳處的并蒂蓮貼着他溫熱的胸膛,“你看,”她指着遠處正給石匠遞水的醉夢甜,橙色頭巾在烈日下格外鮮亮,“二姐把新熬的綠豆湯都送來了。”
劉阿肆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輕笑出聲:“覓媛又在纏着徐懷瑾背詩,你瞧她把金簪子都插歪了。”遠處,醉夢媛晃着金色裙擺跺腳,發間步搖随着動作叮咚作響。
微風掠過石堤,掀起小加加鬓邊碎發。她望着劉阿肆被曬得發紅的側臉,忽然想起今早折披風時,特意在夾層縫進的提神香囊。原來牽挂就像這層層布料,看似平凡,卻總能在不經意間,将暖意與安心悄然傳遞。
夕陽将石堤染成琥珀色時,醉夢紫騎着渾身汗沫的駿馬疾馳而來,紫色鬥篷在風中鼓成飽滿的帆。她翻身下馬,九條尾巴掃落幾片晚霞:“納蘭京把私庫裡的青石都搬來了!”話音未落,醉夢紅抱着沾滿泥土的薔薇苗從樹後鑽出來,貓爪還勾着馮廣坪的衣襟:“山那邊的野薔薇開瘋了,根須都纏在我尾巴上!”
小加加蹲在新翻的泥土旁,素白衣袖挽到手肘,露出腕間淡青色血管。她小心翼翼地将花苗放進坑中,忽然指尖觸到硬物——是塊刻着并蒂蓮的碎陶片。劉阿肆拄着拐杖在旁培土,藏青疊氅垂落的一角被晚風掀起,拂過她泛紅的臉頰:“當心紮手。”他說着用粗粝的拇指蹭去她鼻尖的泥點。
遠處傳來清脆的銅鈴聲,覓媛騎着裝飾華麗的小毛驢晃悠而來,金色裙擺上綴着的珍珠在暮色中閃爍:“徐懷瑾說要給新水渠題字!”醉夢泠從附近的溪流探出身,粉色長發纏着水草,魚尾在水中劃出細碎銀光:“覓兩哥哥在水底找到塊光滑的石闆!”
醉夢香突然躍上石堤,黃色豹紋披風獵獵作響:“聶少凱帶石匠看最後一處缺口!”她轉頭望向小加加,豹目裡難得泛起溫柔:“去歇着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小加加剛要搖頭,卻被劉阿肆輕輕按住肩膀。
“聽話。”少年的聲音裹着黃昏的暖意,将疊氅輕輕披在她肩頭。藏青布料帶着他的體溫,針腳處的并蒂蓮貼着她劇烈跳動的心口。小加加望着衆人忙碌的身影——醉夢艾用綠色絲帶系住散落的花苗,虎妞小葵正和二寶争着提水桶,醉夢甜的橙色頭巾在炊煙中若隐若現。晚風送來泥土與薔薇的清香,她忽然明白,這些瑣碎的日常,早已将牽挂織成了比任何寶物都珍貴的網,将他們緊緊攏在歲月的褶皺裡。
星子初現時,水渠旁的篝火燃起來了。醉夢媛晃着金步搖,非要徐懷瑾當場題詩,惹得衆人笑鬧着起哄;醉夢泠将魚尾浸在溪水裡,和覓兩哥哥竊竊私語,濺起的水花沾濕了粉色裙擺。小加加坐在新壘的石堤上,藏青疊氅裹着兩人,布料間艾草與泥土的氣息纏繞交融。
“疼嗎?”她忽然低頭,指尖懸在劉阿肆尚未痊愈的傷口上方。少年曬得黝黑的臉上浮起笑意,粗糙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這點傷,哪及得上你熬夜縫披風時紮破的手指頭。”他說着,從疊氅暗袋裡摸出顆野莓,“今日栽花時找到的,最甜的那顆。”
忽有夜風掠過,吹得篝火噼啪作響。醉夢紅的貓爪突然按住亂竄的火苗,紅色裙擺掃過滿地星光:“馮廣坪!快把烤糊的玉米拿走,熏得本姑娘尾巴都炸毛了!”被點名的男人撓着頭,舉着黑黢黢的玉米棒往醉夢甜的竈台跑——那裡飄來新蒸的米糕香氣。
“快看!”醉夢艾突然拽着蘇晚凝的衣袖,兔耳興奮地顫動。隻見醉夢紫九條尾巴同時亮起狐火,在夜空繪出流動的薔薇圖案;醉夢熙抽出長刀,雪白勁裝旋成疾風,刀尖挑起的火星與狐火相映成趣。大風舉着木盾跟在後面,嘴裡喊着“當心暗器”,卻被虎妞小葵用樹枝敲了後腦勺:“二寶都比你機靈!”
小加加靠在劉阿肆肩頭,聽着此起彼伏的笑罵聲,看醉夢青纏着何童教石匠們辨認草藥,看覓佳指揮李屹川搬來新制的石臼。藏青疊氅上的并蒂蓮在火光中明明滅滅,她忽然想起寒武紀的古老傳說,說相愛的人若共守一方土地,連風中都會生長出牽挂的藤蔓。而此刻,這層層疊疊的布料裡,裹着的何止是夜露與暖意,分明是比星辰更綿長的人間煙火。
夜風送來陣陣蟬鳴,醉夢蘭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卷竹簡,藍色裙擺掃過滿地星輝:“南宮潤新寫了治水歌謠,大夥聽聽!”書生漲紅着臉推了推玉冠,清咳一聲便唱起來,惹得醉夢紅笑倒在馮廣坪肩頭,紅色裙裾掃落幾片烤焦的栗子殼。
小加加望着篝火映紅的衆人,忽然想起疊氅暗袋裡還藏着前日采的野薄荷。她剛要起身,卻被劉阿肆輕輕按住,少年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路上撿的,還熱乎。”打開竟是兩個桂花糖糕,糖霜在月光下閃着細碎的光。
“阿肆!快來幫忙!”醉夢甜的聲音從竈台傳來,橙色頭巾下的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燕子嚴正往竈裡添柴,火舌舔着鐵鍋,鍋裡咕嘟作響的是新釀的米酒。劉阿肆起身時,藏青疊氅滑落肩頭,小加加忙伸手接住,布料間殘留的體溫讓她臉頰發燙。
此時,醉夢熙突然躍上石堤,長刀在月下劃出銀弧:“大風!敢說我刀法退步,來比劃比劃!”話音未落,她已将大風的木劍挑飛,雪白勁裝在風中獵獵作響。虎妞小葵抱着二寶湊過來,橙色裙擺沾滿草屑:“讓開讓開!看我給你們表演打虎拳!”
小加加将疊氅重新疊好抱在懷中,針腳處的并蒂蓮硌着掌心。她望向人群裡忙碌的劉阿肆——少年正幫聶少凱架起新制的水車,月光灑在他汗濕的後背,藏青疊氅随意搭在石碾上,像朵沉默的雲。遠處醉夢紫的狐火與醉夢泠魚尾的熒光交織,恍惚間,她覺得這層層疊疊的牽挂,早已化作這方天地間最溫暖的網,将所有的歡笑與煙火都輕輕兜住。
正當衆人笑鬧間,夜空忽然劃過一道奇異的綠光。醉夢紫的九條尾巴瞬間炸成戒備姿态,狐目警惕地望向天際:“這氣息......是寒武紀的星隕!”醉夢香利落地躍上高處,黃色豹紋披風獵獵作響:“聶少凱,快清點人數!”
小加加下意識攥緊懷中的疊氅,藏青布料下的并蒂蓮硌着掌心。劉阿肆迅速擋在她身前,雖然傷腿還未痊愈,卻仍穩穩握住鋤頭:“小加,你躲到石屋後。”她卻搖頭,将疊氅展開披在兩人肩頭:“要一起。”
醉夢熙揮舞長刀劈開突然彌漫的霧氣,雪白勁裝在幽光中若隐若現:“什麼東西!出來!”回應她的是窸窸窣窣的響動,醉夢蘭的鼠耳劇烈顫動:“有東西在草叢裡!”話音未落,數十隻發着熒光的甲蟲破土而出,翅膀振動聲如詭異的低鳴。
“是熒惑蟲!”醉夢青的青色面紗被夜風吹開,她迅速結印,蛇形胎記泛起微光,“大家捂住口鼻,它們的鱗粉有毒!”小加加慌忙從疊氅夾層掏出備用的艾草香囊,分給身旁的人。劉阿肆則抄起木棍,将撲向小加加的甲蟲狠狠拍落。
混戰中,覓媛突然驚呼。她金色裙擺被藤蔓纏住,徐懷瑾揮袖甩出符咒卻無濟于事。醉夢紅立刻竄過去,貓爪寒光一閃斬斷藤蔓:“呆子,用火燒!”馮廣坪會意,迅速點燃火把,火焰照亮衆人緊張卻堅定的面容。
小加加看着劉阿肆額角滾落的汗珠,心揪成一團。她解下疊氅上的布條,替他包紮被甲蟲劃傷的手臂:“疼嗎?”少年咧嘴一笑,眼神卻始終警惕四周:“沒你繡披風時紮到手疼。”這句話讓她鼻尖發酸,手中的動作卻更加利落。
此時,醉夢甜端着剛熬好的解毒湯沖過來,橙色圍裙上濺滿藥汁:“都來喝一口!”燕子嚴則在一旁架起鐵鍋,熬煮驅毒的草藥。火光搖曳間,小加加望着身邊并肩作戰的衆人——醉夢艾用綠色絲帶捆住受傷的同伴,虎妞小葵護着二寶與甲蟲搏鬥,覓佳指揮李屹川搭建臨時屏障。
藏青疊氅在夜風中翻飛,小加加忽然覺得,這方布料疊起的何止是牽挂,更是守護彼此的決心。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霧氣時,她知道,無論前路還有多少未知,隻要他們在一起,就能将平凡的日子,過成最溫暖的傳奇。
硝煙散盡的清晨,露珠在野薔薇的嫩芽上凝成珠串。小加加蹲在水渠邊浣洗帶血的疊氅,月白衫子被晨霧洇得半透。藏青布料在溪水中舒展,針腳處的并蒂蓮被血漬暈染,倒像是開出了新的花瓣。
“我來吧。”劉阿肆的影子覆在她身上,少年單膝跪在濕潤的泥土上,傷腿還纏着浸了草藥的布條。他伸手去夠溪邊的皂角,卻被小加加拍開:“大夫說你不能沾水!”話音未落,醉夢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喲,小倆口又在膩歪?”貓女甩着尾巴晃過來,紅色裙擺掃落一串水珠。
院外突然傳來車輪轱辘聲。醉夢紫倚在裝飾華麗的馬車上,九條尾巴懶洋洋地垂在紫色綢緞外:“納蘭京送來新織的雲錦,給你們補披風正好。”醉夢蘭從車廂裡探出頭,藍色衣襟沾着墨水:“南宮潤還寫了驅蟲符咒,保準比艾草管用十倍!”
小加加正要起身,卻見醉夢甜挎着竹籃走來,橙色頭巾下藏着笑意:“阿嚴在後院支了染缸,說是要把疊氅染成藏青配月白——就像你倆站在田埂上的樣子。”她話音未落,醉夢熙扛着長刀闖進來,雪白勁裝破了好幾個洞:“大風那呆子把我的護腕燒了個窟窿,正好用雲錦補!”
正午的陽光漫過新砌的石堤,衆人圍坐在紫藤花架下。覓媛晃着金簪子給徐懷瑾梳頭,醉夢泠在水缸裡教覓兩哥哥織漁網,虎妞小葵追着二寶滿院子跑。小加加坐在劉阿肆身側,銀針穿過雲錦時閃着微光,新繡的并蒂蓮比從前更大更豔。
“當心。”劉阿肆伸手擋住她垂落的發絲,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耳尖。小加加低頭輕笑,針腳卻愈發細密。藏青與月白的布料在膝頭堆疊,就像無數個清晨她踮腳折披風的模樣,隻不過這一次,牽挂不再藏在夾層裡,而是化作滿屋的笑語,融進了每一寸平凡的時光。
新染好的藏青疊氅在繩上晾曬,月白鑲邊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小加加踮腳調整木夾時,忽聽得院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驚歎。轉頭望去,隻見醉夢熙騎着威風凜凜的黑馬,雪白勁裝換成了嶄新的雲錦短打,腰間還别着大風連夜打造的銀質刀鞘。
“小加加快看!”虎妞小葵拽着二寶從街角沖出來,橙色裙擺沾滿草屑,“熙姐姐接了護衛镖,要帶我們去市集!”醉夢甜挎着新縫的布包跟在後面,橙色圍裙上繡着熱騰騰的包子圖案:“阿嚴說去買些糯米,給大夥包桂花蜜粽。”
劉阿肆擦着汗從田埂走來,粗布短打浸透汗水,卻仍快步上前扶住小加加:“當心摔着。”他仰頭望着疊氅,目光掠過新繡的并蒂蓮,唇角勾起笑意:“比從前更俊了。”醉夢紅突然從屋頂躍下,紅色裙擺如同一朵炸開的火焰:“俊什麼俊,馮廣坪說鄰村的稻種出了問題,咱們得去瞧瞧。”
話音未落,醉夢青的青色面紗随風飄來,人已出現在院門前:“何童在渡口發現了變異水草,怕是會堵塞水渠。”她的蛇形胎記微微發亮,顯然事情緊急。醉夢紫搖着九條尾巴慢悠悠踱步,紫色紗裙拖曳出流光:“納蘭京派了船隊,倒是能幫忙清理。”
小加加迅速取下疊氅,動作利落卻又輕柔,生怕扯到新繡的針腳。藏青布料裹着熟悉的氣息,她将披風遞給劉阿肆,指尖在暗袋處停頓——那裡又塞進了個新縫的安神香囊,繡着小小的麥穗。“早去早回。”她輕聲道。劉阿肆接過披風,疊起時露出内側繡的小字:“平安歸”。
院外,醉夢艾正用綠色絲帶幫蘇晚凝捆紮賬本,覓媛晃着金簪子跳上馬車,大聲催促徐懷瑾:“快點!再磨蹭好布料都被搶光了!”小加加望着衆人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平凡的瑣碎日常,恰似手中的疊氅,看似簡單的折疊,卻藏着數不清的牽挂與溫情。而每一次的分離與相聚,都讓這層層疊疊的羁絆,愈發厚重溫暖。
暮秋的晨霧還未散盡,小加加已踩着滿地銀杏葉往田間去。素白裙裾掠過濕潤的泥土,藏青疊氅裹着她單薄的肩膀,新添的毛領在晨風裡輕輕顫動——那是醉夢紅執意用自己褪下的冬毛織就的。遠處傳來劉阿肆耕作的吆喝,驚起蘆葦叢中一群白鹭,她下意識加快腳步,藤籃裡的艾草香囊随着步伐輕輕碰撞。
“當心泥坑!”熟悉的聲音傳來。劉阿肆扛着鋤頭從田埂躍下,粗布短打的衣角還沾着露水。他伸手接過藤籃,另一隻手牢牢扶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小加加仰頭望着他曬得黝黑的臉龐,發現不知何時,少年的眼角竟添了幾道細紋,“又熬夜縫補了?瞧這黑眼圈。”
藏青疊氅突然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側新繡的紋樣。這一回不是并蒂蓮,而是金燦燦的麥穗與纏繞的野薔薇,針腳間還綴着細小的珍珠——那是醉夢泠從深海尋來的。“是醉夢蘭出的主意,”小加加低頭輕笑,耳尖泛紅,“她說麥穗配薔薇,才襯你這莊稼漢。”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熱鬧的喧嘩。醉夢熙騎着黑馬疾馳而來,雪白勁裝獵獵作響,身後跟着抱着農具的大風。“閃開閃開!”虎妞小葵的聲音先到,橙色身影如小炮彈般沖過田埂,二寶舉着新摘的柿子在後面氣喘籲籲地追。醉夢甜挎着竹籃從另一條小路走來,橙色圍裙上沾着面粉,“快來嘗嘗新蒸的南瓜糕!”
衆人圍坐在新修的石亭下,這是聶少凱請工匠特意建造的。醉夢香倚着亭柱擦拭佩劍,黃色豹紋披風随意搭在石凳上;醉夢紫晃着九條尾巴,正用狐火幫南宮潤烘幹被露水打濕的書卷;覓媛舉着金步搖追着徐懷瑾,非要他給新得的玉佩題字。
小加加靠在劉阿肆肩頭,看着醉夢泠在池塘裡教覓兩哥哥采蓮藕,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泛着銀光。藏青疊氅蓋住兩人交疊的腿,她忽然摸到夾層裡的硬物——是塊光滑的鵝卵石,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平安”二字,那是上次水災時,劉阿肆從決堤處撿回的。
“水渠今年收成好,”劉阿肆的聲音混着秋風拂過耳畔,“等冬月,我們去市集買些新布。”他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疊氅的邊緣,“給你做件暖和的棉衣,再繡上你喜歡的雲紋。”小加加轉頭,撞進他眼底溫柔的笑意,就像初見那日,少年在田間擡頭,陽光正好落在他汗濕的睫毛上。
暮色漸濃時,醉夢紅突然躍上石桌,紅色裙擺掃落滿桌果殼。“都别發呆了!”貓女的眼睛在暮色中亮晶晶的,“馮廣坪在後院架起了烤架,今晚不醉不歸!”衆人哄笑着起身,醉夢艾的綠絲帶、覓佳的亮黃頭巾在風中飄揚,驚起滿樹栖息的歸鳥。
小加加任由劉阿肆牽着走,藏青疊氅在身後拖曳出長長的影子。她望着前方熱鬧的背影,聽着醉夢熙的笑罵、醉夢甜的叮囑,忽然覺得歲月就這樣老去也很好。那些疊進披風裡的牽挂,早已化作生活裡無處不在的溫暖,如同春日的雨、秋日的月,無聲卻堅定地守護着每一個平凡的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