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萊想說什麼但又沒說出口，隻是歎了口氣，“那你這兩天下班早點回家，關好門窗。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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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海大廈十樓西南角洗手間，宋盞洗了把臉，靜靜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任由水珠順着脖子滑落進衣服中。

自從十年前那場車禍失去所有記憶後，他的腦子就像是被車撞壞了一樣，任何事情都難以在心裡留下很深的印象和波動。

費楠的針對他不在意，現實和夢中的幻聽他也不在意，現在就連熟悉的鄰居在眼前死去，他竟然也沒有太多的震驚和傷心。

他很多時候時候覺得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平淡而又溫和，但該是哪樣呢？他也不知道。

手機來電鈴聲打斷了宋盞的思緒，修空調的王師傅打來了語音。

宋盞擦了擦水，走出洗手間，接起語音電話。

“刺啦——滋滋——”

對面像是信号不太好，電流聲很大，壓得人聲聽不太清晰。

“宋…宋盞……”

聽見自己的名字，宋盞突然恍惚了一下，電話那端的聲音莫名和夢裡的呼喚重疊起來，他看了看通話界面，清清楚楚地顯示着“空調維修王師傅”的備注。

果然睡眠質量會影響人的判斷。

宋盞自嘲地笑了笑，捏了捏眉心：“是我。王師傅你今天還過來麼？”

“滋滋…宋盞……”

又是一陣刺耳的電流聲。

宋盞将電話遠離耳邊：“王師傅？能聽見我說話麼？”

電流聲少了很多。

“我到…電梯……你在…哪？”

宋盞走到樓梯間，随手按下電梯下行按鈕。

“好的那我現在下去接你。”

宋盞挂斷了電話。

金海大廈雖然是棟隻有一部電梯的老樓，但門禁格外嚴格。外邊的人如果要進來必須先在一樓大廳進行訪客登記，自行聯系目标公司對接人，再由目标公司派人親自接回去。

“叮——”

電梯停在十層，門向兩側打開。

裡面沒有人。

宋盞走進電梯，按下一樓，電梯門關閉。

中午還吃飯麼？

宋盞想。

天氣太熱，他并沒有什麼食欲。

頭頂上方的白熾燈明晃晃地照着，影子直直地落在腳下。絲絲縷縷的汗味混雜着香水的氣味充斥小小的電梯内。

宋盞看着跳動的數字出神，剛剛王師傅是不是說他在電梯裡？誰帶他上來的？怎麼沒看見人？

宋盞望向空蕩的四周，不鏽鋼鏡面闆裡的他也随之而動。

鏡子裡的“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鏡面闆邊界，五官緊緊地擠壓着闆面，仿佛下一秒就要突破了金屬壁的隔閡，來到他身邊。

“宋盞…終于找到你了……”

兩人的對視像是打破了某種禁忌，宋盞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做夢了。

“叮。”

電梯轎廂顫動，電梯門打開。

宋盞的心砰砰跳動，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他忽然有種預感，這個世界終于再次向他敞開了一條縫隙，露出背後被隐藏起來的真實。

不知是恐懼還是興奮的躁動在他這潭死水中“咕噜”冒了一個泡。

宋盞沒有猶豫地大步跨出電梯。

夜晚的天空陰沉沉的，濃重的大霧包裹遠方。陰風從腳下卷起，帶走幾片枯葉。

晦暗不明的前方，隐隐約約一個人影，站立在小巷中間。

宋盞打了個顫，試探道：“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