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盞忽然覺得四周安靜了下來。

火車鐵軌的噪音消失了，門口那個扯着嗓子打電話的聲音也突然被掐斷。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的面前有人。

宋盞睜開眼，水珠順着睫毛落進眼裡，有點澀澀的刺痛感。

一張被黑綠霧氣交織的臉緊緊的貼在鼻尖。

宋盞看見這張鬼臉，第一時間不是害怕，而是有種隐秘的欣喜！

鬼蜮是存在的！他昨天經曆的一切不是夢境！

宋盞一把從後面抓住這張鬼臉，将它從面前扯開。熟悉的陰冷森然透過指尖，直達心底。

不像在鬼蜮裡碰見的鬼都帶着濃重的腐爛臭味，他手裡抓着的鬼臉反而有種泥土的腥氣。

洗手間窗外的景色不斷閃動，門口打電話的人依舊蹲在那裡，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異常。

宋盞第一次在現實中遇見鬼。

他猛地攥住手，鬼臉頓時扭動尖叫起來，想要掙脫，然而下一秒，整張臉怦然碎裂，化作黑塵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道将他隔開的無形的牆也頓時消失，火車上嘈雜的聲響再次出現。

宋盞驚訝，他身上沒有工牌符咒之類的東西，鬼臉怎麼消散了？

與此同時，遠處的車廂中突然傳來幾聲驚叫。

乘警拿着對講機匆忙從洗手間門口走過。

“12節車廂有旅客突發疾病！”

宋盞離開洗手間，順着剛剛離開的乘警方向看去，一個人躺在地上，不斷抽搐，嘴裡吐出血沫。

是那個光頭。

“借過借過。”

穿着奇特的少年嚷嚷着撥開看熱鬧的人群朝乘警那邊走去，宋盞側身給他讓路。

“謝謝啊。”

少年擡頭笑了笑，眉眼彎彎看着十分讨喜，碎發在腦後翹起，讓人想用手幫他壓下去。

宋盞點了點頭，便朝十一節車廂走去。

然而那個少年在看見宋盞的臉後，突然呆愣在原地。

“玉溯，車廂裡的那幾個外來人解決了麼？”耳機裡傳來一陣聲音。

“小洄哥，我看見鬼了！”

“……那就順手除了啊。”耳機中的聲音有點無奈。

少年反應過來，臉通紅，“不是那個鬼，是是是……”他心一橫道：“我好像看見洛一哥了！”

-

宋盞下了火車，外面的天已經微微發黑，玉姨發信息讓他先在鎮上住一晚上，她依舊沒告訴他具體地址。

在雲池鎮這站下車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大概隻有二三十人。

宋盞差不多是這群人中最後一個出站的，空蕩蕩的大廳地面倒映着外頭天空火紅的霞光。

站外停着一輛旅遊大巴，司機在車頭抽煙，看見宋盞，瞥了一眼道：“去雲池鎮的？”

宋盞點頭。

“上來吧，就差你一個了。”

司機扔了煙，上車。

55座的大巴車坐得滿滿當當，隻剩最後一排還有一個空位。

他上車後，所有人似乎都有意無意地看了過來。

宋盞的那個位置夾在兩人之間，左邊靠窗位置的是一個帶着墨鏡的背頭中年人，頭發像焗了油一樣，服服帖帖地貼在頭皮上，手腕上帶着一串紅繩串起的五铢錢，上身穿着灰色短袖唐裝，特别像他們公司後面商業街夜市裡坐在路邊給人算命的大師。

右邊則是個眼神清澈的年輕男子，穿着簡單的白色短袖，胸前抱着旅行背包，像個大學生。

年輕男子起身，讓宋盞進去。

“謝謝。”

宋盞朝他點了點頭。

年輕男子好奇地看着他，“你中暑好了嗎？沒在家多休息幾天？”

“你是？”

宋盞警惕地皺起了眉，他不記得見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