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一肚子氣泡水，又吃了大半份碳水炸彈，還在長身體陸相無毫無負擔的鑽進柔軟的床上，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第二天起來朝氣蓬勃的對太陽say hi，和昨天簡直判若兩人，讓原本想好措辭安慰她的同期們一下啞火了，似乎有點跟不上節奏。

“今天感覺還好嗎？”他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問了，隻是情緒不太飽滿，語氣幹巴巴的。

“很好啊，就是肩胛骨有些痛，”陸相無晃晃手臂，“我可能要長翅膀飛走了。”

“……你沒事就好。”

“一群笨蛋。”真希一臉窒息的走了。

“欸？”

這份自信和快樂一直延續到早自習後，《咒術通識》課的老師有事請假，改上體術了。

沒比學生們早多久接到通知的日下部笃也撓撓頭，不情不願的替同事頂課。

操場邊，日下部笃也看着陸相無，陸相無看着日下部笃也，相顧無言，都在對方臉上看見了幾個字——怎麼又是你。

“熱身吧。”

在日下部老師的特别關照的注目下，還有同期們‘不着痕迹’的關懷眼神中，陸相無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堅毅的踏上塑膠跑道。

“嘶……”

原本同期們想跟在陸相無身後慢跑，沒兩步差點把自己絆住，不由對視一眼，震驚過後湧上心頭是肅然起敬——對日下部老師，也對相無同學。

不知道他們在對視的目光中交流了什麼，隻見他們齊齊看向憂太，憂太連忙搖頭擺手，緊接着想到了什麼，又遲疑的微微點頭。

——你們外面學校的人都這樣？

——不是我！我沒有！……不過好像…有些同學體能方面确實會比較……嗯，沒那麼優秀。

之後，每隔一會，就能看見同期向她比的大拇指和一句句飄在風裡的‘加油’、‘沒事吧’、‘還能堅持嗎’。

不再去看套了她一圈又一圈的同學們，陸相無不斷鼓勵自己，即使體能差到讓他們都歎為觀止，但換個角度想——我就不能是另一種維度的天與咒縛嗎？

沒有？那是你沒見過！

不過……老天奶！怎麼今天比昨天還累！

光是精神上的恢複是不夠的，在堆積的乳酸代謝完之前，身體上的痛苦是加倍的。

“表現不錯，陸相無休息，其他人繼續。”和昨天的表現差不多，但日下部笃也已經很滿意了。

——天籁之音！

陸相無搖搖欲墜的打着圈的小範圍浮動晃悠，感覺還沒歇過來，但其他同學們已然結束了超————長課前熱身，零零散散的站在她身旁，不敢靠太近，生怕哪一次呼吸的氣息大了把人吹倒了，也不敢離太遠，擔心她倒了來不及扶。

“好，接下來兩兩對練，你們四個各自分組，陸相無…跟我。”

宣布完，日下部笃也走到旁邊拿起一套劍術護具，有些生疏的穿戴起來，不僅「甲手」，連「面」也戴上了，從上到下防護的嚴嚴實實。

“金槍魚蛋黃醬！”

“難道說？”

“新同學的術式威力特别的驚人？！”

能一拳打死日下部老師？

恐怖如斯！

和陸相無對練過的真希剛想說什麼，被大家屏息嚴陣以待的氛圍鎮住，變得不确定起來：“不知道，看看吧。”

見日下部老師自己穿戴好後，又拿了個「面」給陸相無，示意她也戴上，拿木劍的尖，圍着兩人在地上劃了一個圈。

“嘶！笃也也要動真格了？！”熊貓倒吸一口涼氣，驚疑不定。

“還能看清我嗎？”日下部問。

陸相無搖搖頭，想到日下部老師可能看不見她搖頭，于是大聲說：“報告老師！看不見！”

面金第六和七根金屬條間的「物見」也被用印着紅點的紙遮擋住了。

“好，那開始吧，盡量不要看我的劍，要學會适應盯着對——紅點位置。”

日下部本想說‘對手的雙眼’，但想到陸相無逃避和人對抗的毛病，換了個說法。

依舊是由陸相無的對面先進攻，帶她進入狀态。

“……就這樣？”

“一群笨蛋！”真希受不了了。

剛剛……簡直太蠢了！

真是和笨蛋呆久了自己也被帶偏了，明明就是日下部老師為了讓陸相無适應進攻才會這樣的，想也不可能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咒術對戰啊！

這番安排是日下部笃也在昨天釣魚時想到的。

不知為何，他昨天手感不佳，往釣魚凳上一坐，腦袋裡就是陸相無的出色表現，就仿佛在眼前的河面上一遍遍重現，這輩子的氣都要歎完了，更是控制不住的想撓頭。

陸相無的行為完全在他理解範疇之外，從小被新陰流道場培養長大的他，沒見過也無法想象‘下不去手’是怎麼回事，也是開了眼了。

如果日下部笃也是神經科學方面的人，那麼他會認為陸相無的行為是因為高共情者在對戰時會同步感知對手的情緒信号，大腦可能由于過度鏡像對方的身體語言，導緻發動攻擊時産生‘感同身受’的阻滞。

針對性的采取佩戴視覺焦點訓練的裝備、模糊自己作為鏡像感知對象的特性，逐步的建立執行動作時的認知隔離機制。

又或者是社會學方面的，也可能會從契約論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陸相無的行為泛化了道德框架，将武道規則允許的技術動作與惡意傷害聯結在一起，也是對「默示契約」界限的模糊。從重構武道「默示契約」入手，明确規定邊界。

可他都不是。

在兩個多小時的空軍時光裡，他嚼碎了一隻又一隻的棒棒糖，像個想要了解年輕孩子們精神世界的中老年人一樣，僅憑着硬想和極為艱難的‘換位思考’想到了這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