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芳看着馮遠嶂罵罵咧咧毫無風度的樣子,不理解自己當年怎麼昏了頭非要嫁給他。
她不想在這邊繼續聽他的廢話,捏着帕子輕巧起身離去:“你還是好好想想帶誰過去吧。”
馮遠嶂看着齊芳走遠,怒從心起,一腳踢向齊芳之前坐的椅子。
椅子撞到博古架上震掉了上面擺着的花瓶,瓷片碎了一地。
馮遠嶂猶不解氣,一甩袖子氣沖沖地往新納的妾室院子裡去了。
又過了半刻鐘,确認了馮遠嶂已經到了鄒姨娘的院子,不太可能會突然回來,幾個平日裡在正廳伺候的丫鬟才敢小心地過來打掃殘局。
其中有年紀小的沉不住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一直帶着她的大丫鬟一把捂住了嘴。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清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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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裡有事裝着,馮清月感覺時間過得越來越快,轉眼就到了立冬。
立冬在大雍朝是個值得慶祝的大節令,它代表着今日起始正式進入了冬月,百姓們即将迎來一段較為悠閑的日子。
在這天,舊例是要皇帝帶着文武百官去上京郊外青邑山上祭祀迎冬的,岑闵當上攝政王後,以勞民傷财為由廢止了這個儀式,但民間在這日祭祀宴飲的風氣仍舊保留下來。
因馮清月不祭祀馮家祖先,岑闵即使祭祖也不會在别院,别院内衆人便不曾準備香案之類的祭祀用品。
但吃還是要吃的,廚房衆人從早上就開始熱火朝天的忙碌,幾個負責采買前幾日就開始儲存冬菜,除了平日裡常備的食材外,又進了些羊肉、鹌鹑、烏雞、大鼈等滋養物,打算好好地補一補冬。
雖然馮清月被禁足,但别院的人依舊不敢輕視慢待她。衆人前段時間都以為王爺将娶公主,為了皇室的面子,馮清月肯定會被打發出去,但誰料馮清月還沒走,幾個嘴碎這件事的丫鬟仆役先被攆了出去。
别院裡給的月奉豐厚,活又輕松,馮清月又是個溫厚的……這種活計在外打着燈籠都找不着,誰也不想步那幾個人後塵。
……
馮清月正盯着她阿娘的回信發呆。
她是個盡善盡美的性子,做就要做的不留痕迹。現下用得到的東西她已收集的七七八八,唯一讓她有些頭疼的就是她阿娘。
馮清月實在不放心把她阿娘一人留在上京,但若是帶阿娘走……且不說多一人會不會暴露蹤迹,就是阿娘自己的想法也有些難以琢磨。
雖然之前在岑闵面前信誓旦旦說如果他放她離去,她和她阿娘再也不會出現在上京,但……她阿娘不知道被馮遠嶂下了什麼迷魂藥,馮遠嶂說兩句好話她就心軟。
就會開始跟馮清月說些什麼‘他畢竟是你爹啊’、‘你爹有不得已的苦衷’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馮清月一反駁她就開始掉眼淚,讓馮清月沒辦法往下說。
馮清月很難說服阿娘跟她一起走。
想到這裡,她有些頭痛地扶了扶額角,這件事一時也急不得,反正岑闵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不會過來,可以從長計議。
紅蕊及時端來一盤鵝梨、榅桲之類的時令水果,将馮清月從頭痛中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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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裡隻剩岑闵一人還在辦公。
他決心要徹底冷一冷馮清月,讓她再也不敢犯。
今日立冬,他不去看她,她應該知道這回他是真的生氣了吧?
桐谷從外面回來,打斷了岑闵無邊際的想法:“王爺,宮裡來信問您要不要去參加家宴,說是和您少時在宮裡時一樣,在福清殿擺宴,幾個主子聚一聚,沒有外人。”
岑闵聞言眼神閃過一絲嘲弄,沒有外人,若真的沒有外人,當年那事是怎麼發生的?
他本想直接拒絕,又突然想到,某些人看見他怕是坐立難安。
還是同意去了。
說是家宴,但也洋洋灑灑來了不少人,岑闵坐在太後的下首,看着衆人臉上谄媚的神色,隻覺得一陣無聊。
他微微轉動着酒杯,低着頭似在看向裡面的酒水,若有人大着膽子仔細一看便知,他的思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十幾年前永威侯府還在時,岑闵也曾跟着父母和兄長一起參加過宮宴。
誰也不曾想到在之後的短短一年間,侯府就隻剩他自己了。
岑闵回過神,一口将杯中的酒飲盡,直起身子,衆人随着他的動作安靜下來。他不願再繼續待下去,沖着上首二位随意地行了個禮便起身離去,宴上也無人敢攔他。
太後面色難看地掐緊手中玉杯,新皇卻無任何異狀,甚至興到濃時還大肆打賞了表演的舞姬。
不過這都不關岑闵的事,他慢慢悠悠地走着,過了一會兒長公主追了上來。
安婉半帶抱怨地沖着岑闵道:“岑竹欽,你怎麼說走就走啊,也不知道暗示我一下。”
岑闵停下腳步,微微側身看向安婉:“怎麼,你那個好母後讓你跟過來的?”
安婉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非要在好日子裡惹我生氣是嗎?”
說着她話音一轉,“不提這個了,我跟過來主要是想問些你那個外室的事,也好讓我知道咱們成婚後該用什麼态度對她。”
岑闵看向她,語氣無波無瀾:“不過一個外室而已,還用得着你這個主母費心?”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