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的蒸汽撲在臉上時，沈淮竹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了工作。他被安排洗盤子，橡膠手套破了個洞，熱水滲進去燙得皮膚發紅。旁邊的老員工叼着煙笑他："新來的吧？這活兒熬人，撐不過三天的。"他沒吭聲，隻是把水龍頭擰得更開，嘩嘩的水聲裡，他盯着不鏽鋼水槽裡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窩深陷，嘴唇幹裂，但眼神裡有光。

謝子軒再來的時候，沈淮竹正端着托盤從他桌前走過。白襯衫袖口挽得老高，腕骨上有道新燙的疤。"沈淮竹？"男人放下咖啡杯，聲音裡帶着點意外。他慌忙低下頭，托盤晃了晃，差點把湯灑出來："謝先生……您需要添水嗎？"

"你手怎麼弄的？" 謝子軒抓住他手腕，指腹蹭過那道紅腫的燙傷。沈淮竹像觸電般縮回手，圍裙在掌心絞出褶皺："沒事，不小心燙的。"燈光下，他看見謝子軒眉頭皺得很緊，西裝口袋裡露出半截文件袋，封面上印着"腎源配型資料"幾個字。

那天晚上打烊後，沈淮竹在儲物櫃裡發現個牛皮紙包。打開來是管燙傷藥膏，旁邊壓着張便簽，字迹利落："别讓傷口發炎。"他攥着藥膏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突然想起雪夜那晚，謝子軒說"别讓我失望"時，眼裡映着街燈的光。

窗外的雪還在下，餐廳後廚的排氣扇嗡嗡響着。沈淮竹把藥膏小心翼翼塞進書包，書包最裡層放着母親的化驗單，邊角已經磨得發毛。他不知道這條路還要走多久，但他清楚，隻要攥緊手裡的希望，每走一步，就離雪停的那天更近一點。而遠處寫字樓的頂層，謝子軒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指尖輕輕敲着桌面——他想起沈淮竹洗碗時，被蒸汽熏得發亮的眼睛，像落滿星光的深潭。這場雪夜裡的相遇，終究是在兩人生命裡，落下了第一片沉甸甸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