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謝子軒把手機扔到一邊,雪松香在房間裡盤旋着,帶着壓抑的煩躁。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冷風吹得他打了個激靈。樓下的花園裡,管家正在修剪冬青,剪刀咔擦作響,像在切割某種既定的秩序。
他想起沈淮竹昨天發來的短信,隻有簡單幾個字:“我媽今天能吃粥了,謝謝你。”後面跟着個笨拙的笑臉表情。那時他正在開集團戰略會,看到短信時,指尖在桌下輕輕敲了敲。旁邊的副總裁問他怎麼了,他隻說“沒什麼,收到條垃圾信息”。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這次是沈淮竹發來的照片。照片裡是醫院的床頭櫃,搪瓷碗裡盛着白粥,母親靠在床頭,手裡拿着個蘋果——那是謝子軒昨天讓人送去的進口品種。沈淮竹站在床邊,穿着洗得發白的校服,對着鏡頭笑得有些腼腆,後頸的皮膚在陽光下透着健康的粉。
謝子軒放大照片,盯着沈淮竹手腕上那道新愈合的燙傷疤。那是上次在餐廳後廚,他為了搶下掉落的湯鍋留下的。作為Alpha,他本該對Beta的傷痛無感,可每次看到那道疤,心裡總會泛起某種陌生的鈍痛。
他退出照片,點開通訊錄,找到“大哥”的号碼,手指懸在撥号鍵上。謝逸風說得對,他不再是當年那個無能為力的少年了。他可以用謝氏的資源為沈淮竹鋪路,可以推動Beta醫療政策的修訂,可以……
“叩叩叩——”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管家站在門口,手裡端着銀質托盤:“二少爺,沈先生來了電話,說醫院那邊讓去辦些手續,他……有點找不到地方。”
雪松香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謝子軒接過管家遞來的手機,屏幕上果然有個未接來電,備注是“沈淮竹”。他按下回撥鍵,聽見那頭傳來少年略帶緊張的聲音:“謝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我就是想問……”
“地址發我,”謝子軒打斷他,語氣不自覺地放柔,“我送你去。”
挂了電話,他走到衣櫃前,随手扯出件黑色羊絨衫。鏡子裡的Alpha眼底還帶着倦意,雪松香卻重新變得清冽而溫和,甚至隐約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他想起大哥的話,想起子默的照片,想起沈淮竹後頸那片沒有腺體的、幹淨的皮膚。
或許大哥說得對,沈淮竹不是子默。
但這一次,他想偏袒的,從來不止是那個“像弟弟”的影子。
他拿起車鑰匙往外走,路過書房時,看見謝逸風正站在窗前打電話,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柔和。謝子軒頓了頓,最終還是沒進去。有些偏袒不必言說,就像此刻他口袋裡裝着的,沈淮竹上次落下的、隻剩半盒的潤喉糖,甜膩的水果味正透過鐵皮盒,悄悄滲進他的雪松香裡。
而電話那頭的沈淮竹,看着謝子軒秒回的定位信息,攥着手機站在醫院走廊,忽然想起昨天母親說的話:“那個謝先生,看你的眼神……不像看普通朋友。”他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上謝子軒的名字,耳尖慢慢紅了。作為Beta,他無法感知信息素的暗湧,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胸腔裡,那聲比往常更快的、名為“期待”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