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鈞回過神來，唯唯諾諾地道：“對不起阿娘，我……我頭回下山，瞧見什麼都覺得新奇，剛才看人賣貨看得入了迷，結果一不小心就跟阿娘走散了……”

李四娘歎了口氣，道：“也罷，眼下快到向午時候，公衙就要升堂了。咱們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再去衙門聽傳喚。”

見林樂鈞聽聞就要從籮筐裡取餅子，李四娘又攔下他道：“今天就不吃餅子了。”

不吃餅子？

林樂鈞茫然地擡眼：“那咱們吃什麼呀？”

李四娘舒眉笑道：“小寶第一次來五馬鎮，阿娘自然是要帶你嘗些好吃的。”

五馬鎮以若河為界，街橋相連。

這若河則是清水河的支流其一，經過五馬鎮，最終彙入京北大運河。也是因為若河的存在，使得五馬鎮這座北方小鎮竟有了些江南水鄉的氣息。

若河兩畔栽着垂楊柳，天氣愈漸轉冷，隻剩下光秃秃的柳枝随風飄動。

橋門之下，有一家挂着胡記包子旗面的小食攤，裡面稀稀散散坐着幾位食客。

攤主是一對看起來十分面善的老年夫婦，他們腰系圍裙，忙碌于鍋竈前。

李四娘帶着林樂鈞落座，桌椅闆凳皆被擦得幹幹淨淨的。

老闆提着水壺迎上來，給他們各倒了一杯水，熱情開口道：“包子餃子扯面，二位來點什麼？”

李四娘道：“要三個大肉包子，再要兩碗牛肉面。”

“得嘞！”老闆一揚肩上的布巾，轉身離開了。

林樂鈞的目光追随而去，隻見他動作麻利地揭開蒸籠，上下翻了幾層，挑出三個白生生的包子放在盤中，給他們端了上來。

“大肉包子三個，您請慢用！”

李四娘從筷籠中抽出筷子，遞進林樂鈞手裡，道：“快吃吧。”

林樂鈞搖了搖頭，笑着道：“阿娘先吃。”

“阿娘不餓，吃碗面就夠了。”李四娘看着林樂鈞瘦得下陷的面頰，心疼道：“倒是我們小寶，有段時間沒吃過肉包子了，快趁熱吃吧。”

聽了這話，林樂鈞放下筷子故意扁着嘴，“阿娘若是不吃，我就也不吃。況且阿娘不也好久沒吃過肉包子了嗎？”

李四娘一愣，而後又笑道：“你……你這孩子可真是的……”

林樂鈞給她也拿了雙筷子，塞給她道：“所以啊，阿娘先吃吧，我等你動筷了再吃。”

李四娘無可奈何，隻得夾起一個肉包放進自己碗中。

剛出鍋的包子還是滾燙的，得晾一晾再吃。

林樂鈞雙手托着下巴，看着攤主夫婦忙碌的身影，漸漸出了神。

爐竈邊，老闆正扯開面片兒，把它們一根一根丢進小竈上的沸水鍋裡。

老闆娘則在包着包子，包子皮攤在掌心，舀起滿滿一勺餡料捏齊褶子，如此動作利落地重複操作。

一旁的蒸籠水汽蒸騰，不出一會兒時間，老闆娘便包完了整整一屜。她擡起上層的籠屜，把新包好的放在最下層。

有食客買單結賬。老闆蓋上鍋蓋，臉上端着笑走過去，把錢收進圍裙外的大口袋裡。送客時他微微鞠着躬，連聲道着：“客官走好，您走好，下次再來！”

面鍋沸騰起來，頂得鍋蓋一陣響動。

老闆舀起一勺冷水澆上去，鍋裡頓時安靜下來。他給備好的粗瓷碗裡調好拌面料汁，然後用笊籬将扯面撈起，最後澆上一層鹵煮牛肉，這道牛肉面就算是做好了。

端扯面上桌，肉香撲鼻。

老闆臨走前補充道：“您攪勻再吃，滋味會更好。”

林樂鈞聽他的話，将底部的拌料與上面的肉塊攪拌均勻，夾起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結果被燙到了舌尖，一陣龇牙咧嘴。

李四娘見狀笑道：“小寶别心急，吹涼了再吃。”

林樂鈞點着頭，忙喝了口白水。他對着筷子吹了半天氣，才敢挾着牛肉與扯面，将它們一同送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