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帶來的春餅供不應求,很快就被船工們買了個精光。
臨走時,何大還不忘同林樂鈞做了約定,給了林樂鈞地址,讓他下次直接把做好的春餅送到他們落腳的客店裡。
一陣忙碌過後,統共賣出了三十七個銅闆。
林樂鈞美滋滋地數着錢,對李四娘感歎道:“阿娘,咱們今天也太走運吧!多虧遇上了這些船工大哥,果真是瞎子摸魚,碰上運氣了。”
李四娘笑道:“運氣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這餅子做得好吃。如若不然啊,那船老大怎麼會叫來弟兄們都來光顧咱們的生意呀。”
“嗯……”林樂鈞不經誇,有些不好意思地露齒一笑,“阿娘說得也是。”
作為一名美食博主,雖然悶頭拍了快一年的視頻,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透明,但做飯可是他的看家本領,小小春餅自然不在話下。
最開始的幾天初來乍到,林樂鈞從沒有燒過火竈,第一次煮小米粥的時候,還差點把自己的頭發給燒着了。
不過眼下跟竈台磨合了一段時間,他也大體掌握了燒火看柴的技巧。
春餅能賣得出去,很大程度都是因為運氣好,林樂鈞都心中有數。想要未來的日子能過得活色生香,隻能漸漸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了。
晌午後,李四娘去石闆街上如廁,獨留下林樂鈞一人守着攤子。
昨天在竈房裡忙得太晚,他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蹲坐在地上哈欠連天。
不遠處有個身材矮小,拱肩縮背的小厮,窩在隐蔽處将林樂鈞觀察了半晌,還四處張望了好幾圈。
确定沒人注意後,他才鬼鬼祟祟地來到了攤位前。
林樂鈞揉了揉眼,招呼道:“客官,好吃的豬油燒餅,兩文錢一個。”
小厮壓低聲音道:“你就是林樂鈞?”
林樂鈞點頭,眼神疑惑:“你認識我?找我作何事?”
說完這句,他又定睛細細打量着那小厮的眉眼,隻覺得他的模樣越看越眼熟,似乎和他曾經在哪兒見過。
答話之前,小厮先是左顧右盼了一陣,而後才矮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湊近林樂鈞,小聲道:“周公子派我來傳話,說他在長樂巷等着你,請你一人前來。”
周翰之?
林樂鈞立時困意盡掃,騰的一聲站起身,打算向他問個清楚。
誰料小厮警覺得很,見狀不妙撒腿就跑。
瘦小的身軀甫一紮入人群中,立刻就沒了蹤迹。
突然之間的頭疼欲裂,也令林樂鈞忍不住按起了太陽穴。
記憶洶湧而來,在林小寶的記憶中,他漸漸也找到了剛才傳話小厮的臉。
——上個月周翰之登門退婚,他身邊一直帶着的随從就是這個人。
林樂鈞眼神暗了暗。
這個恩将仇報的人間敗類,看到林小寶沒能死成,終究還是耐不住性子要做出行動了。
半盞茶後,李四娘回到了餅攤前,手上還拿着一串糖葫蘆。
“小寶等累了吧,阿娘給你買了好吃的。”
林樂鈞懷着心事,扯動嘴角對着她勉強一笑,道:“謝謝阿娘了。”
周翰之約他相見的事,可萬萬不能驚動了李四娘。
林小寶死得蹊跷,于情于理,周翰之嫌疑最大,但他卻也是眼下唯一的線索。
此人生性狡猾,城府極深。若是帶着李四娘一同前去,忌諱着四娘子性烈如火的脾氣,他必然是不會現身的。
想到這裡,林樂鈞“哎喲”了一聲,故意叫道:“阿娘,我忽然有些腹痛,得先去一趟茅廁。糖葫蘆你先幫我拿着,一會兒我回來再吃。”
“腹痛?”李四娘怔了怔,“那你可知道茅廁在哪兒?”
“知道的,”林樂鈞裝模作樣地捂着肚子,皺着眉答,“阿娘莫要擔心,若是不識路,我問問人便是!”
話音剛落,也不等李四娘回話,擡步便急匆匆地去了。
長樂巷位于距離清水碼頭并不遠,繞過牌樓向西再走一陣就是了。
林樂鈞倒是不怕與周翰之對峙,隻擔心他又藏着些什麼陰損的招數等着使出來。
畢竟推人溺水做得,挾持擄劫便也是做得的。
他挑了顆形狀趁手的石塊,偷偷藏在袖中。一路上觀察着周遭事物,隻等着若是周翰之那厮若是要對自己不利,就扯着嗓子邊叫邊跑。
這樣思索盤算着,片時人便已經來到了長樂巷。
這巷子夾在兩排民居之間,若是呼救起來,回音重重疊疊,旁人應該是聽得到的。
望着面前幽深的青石闆路,林樂鈞緊緊握住手中的石塊,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周翰之就在巷口不遠處,背過身子負手而立。
今日他換了一身素淨淡雅的白衣。
離得近了,林樂鈞才瞧見他衣擺上還繡着些墨綠色的文竹,繡工精湛,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
“秀才郎這麼偷偷摸摸地叫我過來,就不怕被你那新攀上的王家小姐看見嗎?”
林樂鈞冷哼一聲,看着周翰之緩緩轉過身來。
卻沒想到……這人竟是紅着眼圈的,眼角還有些濕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