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鈞若有所思地聽着。
原來這些廚子是把這次的比試當做一個自我推廣的機會了,他們在賽場上定是要使出畢生絕學的。
如此一來,競争壓力可就更大了。
又走了二裡路,遠遠瞧見東望山腳下已經聚滿了人。氛圍堪稱熱火朝天,除了來參加比試的廚司,四周還圍着些來看熱鬧的百姓。
靠近了些,林樂鈞才發現山腳有處平坦寬闊的空地,整整齊齊排放着數十個鐵爐竈,以及兩張供給切菜的寬桌。
旁側上山路口的茶棚已被露華書院包下了,露華書院來的人皆着一襲藍衫院服。書生頭戴布巾,夫子則用發冠将頭發盤起。
林樂鈞細細數了數,書生統共來了十多人,身邊都跟着随侍的書童。夫子則來了五人,搖着紙扇坐在茶棚下,看來他們就是今天這場比試的評委了。
由于報名人數過多,設置的爐竈有限。比試也因此統共被分為了三個環節、五場時間段,從而可以讓所有的報名者分批上台比試。
第一環節,來者去抽簽台前抽選自己的比試時間以及要使用的爐竈。
第二則是在賽場升起爐竈,烹調自己的比試菜品。烹調完畢後,會由書童将菜品呈給夫子品嘗。夫子則會根據菜品的賣相如何、火候掌握、口感層次進行評判。
最後,每場勝出的菜品會被寫在茶棚外張貼的紅紙上進行公示,統共五個名額,這五人便也成了露華書院本次入選的夥夫。
林樂鈞跟在王喜身後,滿是新鮮勁兒地一路張望。順着書童的指引去了抽簽台,剛要伸手抓簽,就聽一道熟悉的聲線傳入耳中:
“我們又見面了。”
“欸?”他有些疑惑地擡眼,對着抽簽台對面的書生辨認了半晌。
瞧見對方眼下的小痣,才發現此人原來是前幾天在客店報名時幫他說話的溫柔公子。
林樂鈞有些抱歉地笑道:“……沒能認得出來真是不好意思,那日多謝公子了!”
溫柔公子也不惱,反而也禮笑着開口道:“第一場比試就要開始了,祝你百事大吉。”
“借公子的吉言,我會好好準備的!”
林樂鈞點頭沖他道了謝,從簽筒裡抽出了一根竹簽。上面用蘸了朱砂的筆寫着:未時第二場,八号爐竈。
握着那根竹簽走下抽簽台,就瞧見王喜正一臉詫異地看着自己。
“林家小兄弟,真是看不出來!”
他瞪圓了眼睛,震驚之情溢于言表,隻低聲道:“你居然還認識李公子?”
“啊?”林樂鈞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什麼李公子?莫非你說的是剛才和我說話的那位公子?我不認識他啊……”
“你不認識他,他還祝你百事大吉?”
王喜一臉狐疑地撇了撇嘴,“那位李群玉——李公子可是祁州知府郎的長孫。我就說你明明不是廚子,怎麼還敢來參加露華書院的比試,原來是有着這道人脈呀。”
知府長孫?
林樂鈞也驚了一下。不禁回頭,又看了一眼正在抽簽台前忙碌的李群玉。
想起當時他替他解圍的事,自己這是遇見貴人了呀。
旁邊的王喜則認準了林樂鈞背後有着李家的人脈,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打探着消息。
林樂鈞聽得心裡厭煩,便趁着周圍人多的時候快步甩開了他。
然後找了個陰涼處放下擔子坐下。距離未時的第二場比試還有一個時辰,他準備觀摩一下待會的第一場比試,也好給心裡留個底兒。
不知過了多久。
瞧着抽中第一場比試的廚子陸續上場,林樂鈞在旁邊看着,心裡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伴随一道銅鑼聲響,場上的數十道身影便在爐竈與廚案前來回穿梭。
每場比試的菜品準備時間為半個時辰。兩刻鐘的時間内,參選的廚子要将食材處理完畢,切割、翻炒、烹煮,最終呈現出一道完美的菜品。
由于比試是公開報名,也有些本就不是廚子的人混入其中。有個刀工奇差的,切的紅綠絲仿佛是紅綠條。
還有個火候沒控制好,食材一下鍋便直冒黑煙,嗆得人淚流滿面。
其中最為離譜的,有個少年人連火都不會生。
反複試了好幾次都不成。最後在圍觀者的哄笑聲中漸漸臊紅了臉,連做菜都不顧了,沒等比試結束就灰溜溜地逃下了台。
有些人是來鬧笑話的,更多人則是有真本事傍身的。
林樂鈞四下觀察着,目光最終落在了其中一個圍着頭巾的中年漢子身上。
單看他手上的菜刀,刀口鋒利,寒光耀眼。隻在肉身上輕輕一刮,輕薄如翼的肉片便順着刀刃滑了下來。
旁邊的爐竈上煨着高湯,單是飄出的水汽,攜着濃香便惹得圍觀者垂涎三尺。切好了肉片,他又從身後拿來秘制醬料,加入清水與蛋液稀釋後,将肉片浸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