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需要懂。”

葉霖唔了一聲，揉揉眼睛，默默擦掉眼角的眼淚。他抿着嘴，望着星光點點，聞着空氣中彌散的淡淡草腥味、森林的甜味：

“但是，我更恨葉凡明。”

“明明我和大哥都是他的孩子，但是他從來不在乎我們的死活。我被葉家的孩子們聯起手來欺負，他們把我逼到池塘的邊緣，推我進去……葉凡明就站在水池邊上。”

葉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顫抖，從中午和律師見面開始，他已經用了千萬分的力氣去克制自己流淚的沖動，原本以為他已經成功做到把這些都當做别人身上發生的事了，但是現在……他能感覺到洶湧的情緒幾乎要把自己淹沒。

他想起葉凡明站在Molly的走廊裡歇斯底裡地罵他，同時也在努力地去救葉恒舒。一個兒子他可以為他撕破中年人的尊嚴去發瘋，另一個卻被他罵得連腳下的爛泥都不如。

為什麼呢。

淚水模糊了葉霖的眼，他幾乎看不清閃爍的星星。

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我……”

一塊方形的手帕蒙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

手帕上散發着Alpha的香味，無盡又茂盛的森林，即使在雨中也不會有任何損失的。

“别怕。”莫行雲似乎很不擅長安慰人。

葉霖默默的擦掉眼淚，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和嘴唇正在快速充血，腫了起來，但悲傷的情緒卻在退去。

他有點想轉頭去看莫行雲，但又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似乎有點醜了。他隻好把帕子拿在手裡，努力去看清天上的星星，平複着自己的心情。

莫行雲忽然道：

“請人幫你打官司吧，繼承家産的，你應得的。”

葉霖驚訝地扭頭，見莫行雲一臉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家，家産……我大哥說我們有骨氣不要他們的……”

“要也沒事。”莫行雲見葉霖眼睛睜得極大，簡直像一條受驚的小魚，“不要就搶過來捐出去，給你出氣。”

葉霖看着莫行雲，發現對方微微地勾了下嘴角，似乎對這種耗錢耗力又任性的行為沒有排斥，反而很感興趣。莫行雲對這件事似乎很開心，沒有一點覺得煩：給他出氣，去氣氣葉凡明，讓他焦頭爛額的同時更焦頭爛額！

天才啊！一想到那個場景，葉霖一點都不悲傷了，反而笑出了聲：

“好，好有道理。他說他的錢都是要留給葉恒舒和克裡斯的，如果官司赢了，那他有的财産還要分給我和大哥！”

“對。”

莫行雲見他眼睛都腫成核桃了，還笑嘻嘻的，心中一動，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

果然，柔軟得很，像他這個人一樣。

葉霖卻猛地跳了起來，這……這是什麼氛圍！

“你，你不要揉我的頭發，這，這個發型可不能亂。我們走吧，有點冷了。”

他快步往前走，莫行雲拿起風衣，對方已經走到小路的那一頭了，饒是如此，也能看到那張臉微微地發着紅。他不自覺地笑起來，快步追上：

“這邊，約了晚飯。”

晚飯是雲集小鎮上的私房餐館，全都是春夏之交的野物，筍子、蕨菜、椿菜和鳜魚，滋味淡了些但勝在新鮮、好玩。葉霖還新奇地拍了照片，發給奧利弗。

那邊很快回複了：

“還說是去随便逛逛？人家明明就是帶你來約會的！”

葉霖臉上一熱，趕緊低頭舀了勺莼菜湯喝起來：

“今天的事，多謝你……”

莫行雲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樣子，正在用手機回複消息：

“不用謝，你是我的合作夥伴，我應該的。”

葉霖嗯了一聲，埋頭喝了起來。但不知為何，這些菜都沒了入口時的驚豔味道，匆匆吃完，他就坐上了莫行雲的車，一低頭就給奧利弗刷刷回消息：

“什麼約會，隻是照顧合作夥伴，他自己都這樣說了……”

奧利弗：“我信你個大頭鬼。”

葉霖撇了撇嘴，不知為何，他很想把剛才看見的雪山上的落日畫下來，便打開手機便簽塗畫起來。

汽車穿過燈光大開的街道，車廂裡放着電台的新聞播報，他們往A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