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揚淡淡歎氣，問：“怎麼會出車禍的？”

江楠語氣惋惜：“喬晨霖說是小姑娘自己一個人打車出去上補習班，那司機的問題，估計酒駕，把車給開翻了，他們家那邊已經在協商了。”

聽到這些可悲的事情，吳子揚一向不太會表達，就沉默了一陣。

“要不，明天你陪我一起上醫院看看小姑娘？順便給她輔導一下功課，光是我跟喬晨霖不太應付得來。”江楠提道。

吳子揚想着也沒什麼其他事，就答應了：“好。”

江楠想了想，怕太久不說話吳子揚就要把電話挂了，于是他又開口道：“你昨天睡得還好吧？”

吳子揚應了一聲：“多虧了你的睡前故事。”

電話那頭的人也許是想到了什麼，有些心虛起來，連聲應道：“啊，那就好。”

吳子揚“嗯”了一聲，又說：“吃晚飯了嗎？”

江楠在醫院忙活一天，把梁婉木的手續辦完了，又去幫喬晨霖那邊的忙，午餐隻是跟喬晨霖去醫院外面随便找了個快餐店吃快餐，這會兒剛幫喬晚溪解決化學作業，晚餐還沒來得及吃上。

“吃了啊，”江楠說，“醫院外面的飯館很好吃。”

“吃了什麼？”

吳子揚随口的一問，弄得他有點心慌，應道：“西紅柿炒蛋，雞腿……還有别的菜，都挺好吃的，”怕這話太假，他又補充一句，“而且很便宜。”

“那挺好的，”吳子揚說，“要好好吃飯。”

江楠：“嗯嗯，那……”

他頓了一下，沒有把話說完。

吳子揚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道：“怎麼？”

江楠心裡惦記着昨天那句似乎沒有其他人聽到的“明天見”，電話那頭他走得急，似乎在趕着去做什麼，聲音也帶着一些喘息。

“……沒事，你吃晚飯沒？”

“嗯，剛吃完，炒面。”

“哦……外賣嗎？”江楠繞過巷子，“外賣不健康，少吃點。”

他伸了個懶腰，倚在沙發靠墊上，說：“但是我不會做啊，又不想出門。”遲頓一瞬，他又開口，有些别扭：“那個……你今天，要來我這邊坐坐嗎？”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塞了幾秒，然後語氣帶着疾步的輕喘，松爽道：“不了，很晚了，我在回家路上。”

他悄悄地失落了一陣，嘴上還是應：“嗯，好，路上注意安全。”

江楠應了一聲：“到家告訴你。”

吳子揚怎麼聽都感覺他心情很好的樣子，語調俏皮地上揚着，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帶上了笑意：“好。”

電話挂斷後，他從茶幾桌肚裡摸出一盒煙。

盛冬傍晚，天際織上昏暗，街上幾乎沒有行人，燦紅的燈籠弄得氣氛有些落寞，新年已過，煙火就被禁止，沒有街頭小販，這座大城裡唯一的喧鬧應該就是擡頭時，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那是新年不能回家的打工人。

江楠從無人的巷子裡出來時，懷裡抱着一個大盒子，盒子上系了絲帶，他在路邊等了半天，盼來一輛出租車，去吳子揚家。

吳子揚剛洗完澡，肩上披着一塊毛巾，頭發還濕漉漉的搭在脖子上。

床頭櫃上，圈着“20”數字的日曆旁邊，他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是一個備注“A32”的電話号碼打來的。

吳子揚按下接通。

聽筒靠在耳邊，江楠的聲音像是被清水洗滌過。他聽到對面少年的聲音：

“吳子揚，開門。”

他怔了一下，沒有挂斷電話，拿着手機走去客廳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笑起來眉眼溫柔的人，他頭發被風吹亂了些，有幾根墨色的發絲往外翹着，他今天穿了一件黑白奶牛紋的毛衣，脖上系了一條白色的粗毛線圍巾，手裡捧着個奶黃色的大盒子。

江楠笑眯眯看向他的時候，他心裡一處柔弱的地方似乎是被羽毛洇了洇，又癢又酸。

“你剛洗完澡啊？”江楠說着，走進屋内，“先去吹頭發，不然感冒了，又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吳子揚沒有應話，就關好了門，按他說的乖乖走回主卧吹頭發去了。

江楠把電話挂斷，看到吳子揚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還亮着屏，停留在他電話打來的那個界面。

他給他備注“A32”。

“32”果然是他的名字。

江楠愉悅地把盒子放下，坐在椅子上等吳子揚出來。

吳子揚吹頭發時，心裡還是沒緩過來。

直到他再走回客廳，看見穿着白花花的江楠就坐在餐桌前晃着腿，他才信了，眼前的不是幻想。

江楠扭過頭，看他站在那沒動，道：“站那幹啥？過來吃蛋糕。”

“哦。”他應了一聲，坐到江楠旁邊。

江楠看着他眨眨眼，又說：“你坐對面去啊，挨在這裡那麼擠，怎麼吃？”看着吳子揚乖張地點頭，默默挪到了他的對面，江楠咬唇，微微擰眉說：“感動傻了？”

吳子揚：“……”

他看向江楠：“沒有，就是……沒想到，挺意外的。”

“當然啦，要的就是這種驚喜的感覺！”江楠笑起來，“你不會以為我真的不來吧？”

“嗯，不過我今天也差點沒想起來。”他坦誠。

江楠“嗐”了一聲：“沒事兒，我不是說了嗎，我江楠向來說話算數，一諾千金，以後每年都不會讓你忘記過生日的。”

吳子揚提了提嘴角，道：“你早說要來我就不抽煙了，弄得你身上又有味。”

“沒關系啊，我去醫院之前換套衣服就好了，”他說着，曲手肘撐着下巴，“再說了，味道也不重，去醫院路上都吹淡了。不扯了，快看看我給你做的蛋糕。”

吳子揚擡眉：“你做的？”

江楠笑吟吟地點頭，眼神有些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