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光下暴曬好幾日,藕粉塊外表已經浮現出了一層薄薄的粉末,稍微一碰就撲撲往下掉。
“這個該怎麼泡?”陳禾撚起一點藕粉碎片,問道。
虞秋就給他演示:先用涼水化開,如果想吃甜一點的,可以在這時加碎糖粒;再用剛燒開的水沖入,同時快速攪拌,直到藕粉變得完全透明沒有白色,呈現出淡粉色的膠狀就是成功了。
自制的藕粉口感絲滑軟彈,帶有獨特的藕香,有些類似鋪子裡出售的杏仁豆腐,不過陳禾要更喜歡藕粉的味道。
拿這個去給那些眼高于頂的商人,也不怕他們不收了!
陳禾頗有些迫不及待,“我們去給守實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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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蔭下,一群嬸子阿叔正在擇菜,其中一個說得口若懸河,唾沫星子飛濺。
“我聽得真真的!絕對是說禾哥兒找了個男人!”徐梅手裡的豆角也不摘了,扭頭去戳李白露肩膀,“嫂子你說是不是?”
李白露給她煩死了,黑着臉說:“我咋知道?你昨天一進來就喊,我也就聽了那一句。嚷嚷一上午了還嫌不夠是不是?你也别喊我嫂子,我可沒有什麼弟弟。”
“不說算了。”徐梅撇嘴,她被李白露下了面子,也不想再找她說話自讨沒趣,端着盆換了個位置。
一旁與她有些交情的阿叔倒是想安慰她,故意挑起話題,“诶,有人見過那男人不?長啥樣啊?”
大家都搖頭。
唯一見過虞秋的就是李白露了,但她有些看不上這種背後編排人的聊天,就沒吭聲,悶頭擇菜。
徐梅頓感無聊,手上一邊扯菜,一邊到處張望。忽然她叫起來,“那不就是禾哥兒嗎?那他身邊那個不就是……”
大家一看,還真是:陳禾走在前邊,他身後跟着個高大的男人,手上還拎着個小籃子,一看就不是男人用的尺寸。兩個人時不時說上兩句,往村口的方向去了。
這下徐梅來了精神,“你們都看到了吧?可不是我聽錯了!也不是我瞎說!禾哥兒一看就跟那個男的有點苗頭,咱們村子裡,隻怕又要辦一場酒席喽!”
哪有她說的這樣不清白?李白露皺眉,她聽自家男人提過一嘴,這男的是外地來的,想留在他們這落戶。看自家男人在為賣不出去藕發愁,特地想了個法子貢獻出來,是來幫忙的。
再說人家是禾哥兒帶來的,那孩子差不多都是村裡人看着長大的,什麼性格别人不清楚,她們這些做長輩的還不清楚?咋可能是他突然變得大膽,啥也都不想就決定跟一個陌生男的走到一塊去?這不是敗壞人小哥兒的名聲嗎?
說到底人家是先跟禾哥兒認識,再認識的村子裡這些人,萬一他一個不樂意,覺得自己被胡亂編排了,一生氣不同他們說法子了咋辦?那一倉庫的藕徐梅是能賣出去還是能自己買下來?
于情于理,李白露都覺得自己該替人禾哥兒說說話,“你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你看着他倆有啥親密的地方了?還說的像真的似的,真要說酒席要說成親,你家四桂姐兒嫁的啥人?這麼愛說媒,咋也沒見你給自己親外甥女說個好的?”
對啊,就連那個跟徐梅關系好的阿叔也扭過頭去,“你姐夫咋想的?咋給四桂說個那種人家?”
“什麼人家?什麼叫那種人家?”徐梅騰一下站起來,“家裡我姐夫當家,我有什麼說話的份兒?他要給四桂說個傻子我能怎麼辦?再說了,那木家做生意有錢的很,四桂嫁過去就是享福,有什麼不好?趁早給人木家生個兒子延續香火,那不是妥妥的過好日子?”
她越說越激動,脖子梗的通紅,半晌一甩手,抱着盆跑走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嘀咕了兩句什麼,讓李白露嗆了回去,便也不再提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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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實甫一嘗到藕粉的味道,當即決定下來,“就做這個了!這下指定不愁賣!”
陳禾高興起來,“那守實叔,戶籍的事?”
“不擔心,沒有也不礙事。”王守實大手一揮,看到藕粉實物以後他高興得很,嘴一秃噜說了實話,“現在都不查這個,我不往上捅沒人會查他是哪來的,你們就放寬心。”
“那之前說的什麼細作啊、罪犯啊……”
“我不吓你們一吓,怎麼知道利害?”王守實哼哼兩聲,頗為自得,“不說笑了,這戶籍要辦呢,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嫁娶,”王守實目光悠悠在兩人臉上轉過,“不過你們兩個嘛,我看着也沒那個意思。”
“要麼呢,你就去考個功名。”
“再就是花錢買平安,不過現任縣衙大人清明,不見得放任手下收受錢财,那給你登記成失籍複業也不太可行。”
見兩人都不說話,王守實拿起煙鬥抽了口,“行了,這也不是着急就有用的事兒,你們自己回去商量。現在咱們先把這個藕粉怎麼做給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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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梅氣沖沖跑回了家,一見着姐姐徐蓮就開始抱怨,“姐夫也真是的,幹什麼給四桂說到木家去?搞得我在外面都擡不起頭!”
徐蓮坐在炕上,正在納鞋底。做農活做多了,她的手不複往日的細嫩,精細的繡花活已經不再合适了,容易把好料子勾花,現在隻能做些簡單的縫補。
聽見妹妹抱怨,她也不擡頭,“你又出去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