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中丞,王安,素有節儉之風,清廉之名。平日裡,每日三餐不過粗茶淡飯,衣着簡樸,長袍被漿洗得微微發白,也舍不得棄之,日常出行亦無華麗馬車,隻随一仆,穿行于市井中。
其住所,隐于城中一隅,無達官顯貴府邸的鋪張奢華,隻是一座古樸的青磚宅院,門庭狹窄,隻容一輛馬車通行。此時的巷道已擠滿了馬車,首尾相接,已停了上百米遠,行人夾于其中。晚來的人隻能遠遠就下了車,步行走來。
許蔓由霜月扶着下馬車,兩抹亮色惹得來客巴頭探腦的,紛紛打探是哪家的姑娘。
蔣韓楊的大伯母一家停在前面兩三駕馬車前,一回頭便看見了安德郡王府的車駕。
張氏順着兒子蔣平貴癡癡傻傻的視線看去,安德郡王的兩個女兒一前一後下着馬車。
張氏皺了皺眉頭,故意擋在兒子面前,蔣平貴仍沒反應過來,視線未移,踮起腳尖,不耐煩地拂了拂袖子:“娘,你擋着我了。”
張氏怒目而視,起手便往大兒子的腦袋扇去,生氣道:“你忘了今日是來做什麼的嗎?”
吃痛的蔣平貴捂了捂頭:“娘,疼!”
擡頭又看見其父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立馬低眉順眼,作恭敬的樣子。
蔣之遠嚴肅道:“你今日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出一點差錯我扒你皮!”
蔣平貴唯唯諾諾道:“是。”
張氏不放心,又叮囑道:“王禦史愛才,最喜修身養德之人,若得其提攜,謀得一官半職,你便有了着落,就算謀不得,你爹還在官場上呢,若再生事端,我回去就把你屋裡的莺莺燕燕一并遣了,況那安德郡王的女兒不是你能惹的,别給你爹惹事!”
“娘,我哪敢,我就看了一眼。”蔣平貴不服道。
“看一眼?眼睛像長在了别人身上似的,論誰看不出來?”
蔣平貴知道自己沒理,不再辯解:“知道了。”
蔣之遠帶頭向宅院走去,張氏拉着小兒子跟上,蔣平貴随行其後。
許蔓也随着父親進入王府庭院,庭内并無華麗裝飾,也沒有繁雜的布置,隻見庭院中間有一方水池,長約二十米,寬約四米,其中通一小橋。水池兩旁的小道整齊地擺着兩排八仙桌,男子安排在左邊,女眷安排在右側,并以屏風相隔,不得以窺探。
許蔓跟着王氏與王安的續弦妻子榮氏,及其子女坐在女眷的主桌,其餘賓客紛紛入座。
許蔓通過屏風間的縫隙尋找蔣韓楊的身影,無所獲,心中擔憂,“他不會不來吧?”
午時已到,拜壽儀式開始。
王禦史坐在正廳主位之上,接受賓客的拜壽。先是王禦史的家屬拜壽,子女排在廳前,行三跪九叩之禮,榮氏女兒十歲,兒子不過五歲,王氏掃了一眼可以做孫子孫女的弟弟妹妹,心中未免尴尬,稚嫩的孩童聲響起:“孩兒祝父親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王安面帶笑容,看着一對可愛兒女,輕輕點頭:“好,好,吾兒孝順,為父甚是歡喜。”
王氏夫婦上前行禮,并送上自己的壽禮:“父親素日愛茶,王爺特意尋得一方古法清茶,特贈予父親,願父親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王安點點頭,道:“好,有心了。”示意侍從收下。
趙書瑤和趙文竹也走到王安面前跪下行禮:“孫兒祝外祖父長樂康健,壽比南山。”
趙書瑤拿起壽禮,道:“聽聞外祖父平日入睡得遲,外孫女近日為祖父做了睡枕,願祖父日日好夢相伴。”
王安微笑點點頭,道:“好,好,有心了,外祖很是喜歡。”
趙文竹也雙手遞上壽禮:“外孫近日赢得一瓶好酒,望外祖父喜歡。”
王安微笑點點頭,道:“甚好,外祖父喜歡。”
許蔓站趙書瑤旁邊,也遞上準備好的壽禮:“疏影聞得禦史大人品德高潔,畫得一幅松鶴圖,祝王禦史松鶴延年。”
王安微笑着順了順須子:“這便是趙郡主,君源的嫡長女了吧?”
許蔓回應道:“是!”
王安示意侍從打開畫卷,隻見松鶴立于松枝之上,與蒼松相得益彰,筆墨細膩,連松鶴的羽毛都勾勒得輕盈流暢,似要展翅高飛,栩栩如生,沒曾想一小女子亦有如此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