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中,故事正井井有條地發生着。
一切都是溫暖的、輕飄飄的,仿佛嬰兒正置身于母親的羊水裡。
珊娜仿佛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裂作兩半,一半是她自己,而另一半,是故事裡的“她自己”。
“師父,我來啦!”
随着一陣輕快的環境描寫,故事裡的小師妹穿着一身襦裙,輕盈地朝師父師兄那邊去了。
“什麼?二師兄還在飛船裡補妝?我這就去把他叫出來!”
隻是一會兒的工夫,銀光就沒過了小半個山頭。小師妹微笑着從星船裡拽出了本該在纜車躲着的二師兄,與同樣微笑着的師兄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瞧出了幾分無措。
這時,二人聽到一陣聲音——
“這就是我的二徒弟,海妖一族的塞壬。怎麼樣?他是不是很帥?”
慕潇然站在他們面前,正與某種他們看不到的存在——“系統”——溝通着。
那像是慕潇然的聲音,但又不是。不,那甚至不是“聲音”,而是某種被稱為“語言描寫”的東西。
她聽到了,但隻是“聽到”——不是聲波傳到鼓膜引起震動,隻是“聽到”。
珊娜感到一陣恐慌,但又不那麼恐慌——因為她的“心理描寫”是輕盈而快樂的,她理應知道自己在恐慌,但她并沒有感受到恐慌的情緒。
故事一直在發生着,一直在。
微妙的違和感萦繞在所有人心頭,但似乎還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快樂、喜悅、愉快……一個個形容詞不重樣地冒出來,但都表達着同一個意思,仿佛世界上隻剩下這一種情緒。
劇情的正中央,師徒四人你來我往,打打鬧鬧,好不快活。
水夠了字數後,名為“第二章”的章節來到尾聲。
也許是靈力護住了心脈,還留有一絲清醒的小師妹按捺不住對師弟的“好奇”,終于将魔爪伸向師弟所在。
她伸手一推:“诶?”
“師父,師弟去哪了?”
門内的床上,空空如也。本應躺在上面不省人事的“劇情主要角色”,居然不知所蹤。
“第二章”走向終結。
斷在這裡,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鈎子”,吊足了“讀者”們的胃口。
……可劇情,本不該是這樣?
由于江與的失蹤,劇情嚴絲合縫的齒輪忽然缺了一環。那名為“系統”的東西,忽然僵住了。
它僵住的同時,劇情陡然定格,在場用靈力緊守靈台、抵抗控制的三人卻驟然清醒!
“珊娜!”
康斯坦丁最先奪回身體控制權,大聲喝道,“你快去山下,去找江與!師父所說的‘破陣’,很可能就在那……”
話還未完,定格的時間猛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回原點。整座山轟隆一聲,開始猛烈地震顫!
劇情在崩潰與修複中進行着最後的角逐,“第三章”崩壞着開始了。
幾人再次被無形的文字困住,難以寸動。
“是護山大陣出了問題!”
在劇烈的聲響中,康斯坦丁做着最後的努力,猛然将劇情扭轉到三人希望看到的樣子。他扶起身邊歪倒的二師弟塞壬:“莫非,他想下山麼?”
心事重重的珊娜臉色發白,險些沒站穩。
但她不能站不穩。在扭曲的劇情裡,她必須找到一個理由,來讓自己合情合理地前往江與身邊,學會破陣的方法!
她扶着門站起來,渾身都在用力。仰起頭,劇情裡“擔心男主”的慕潇然已然踏上禦劍,留下一個單薄的背影:“我去找人!”
眼看着故事主視角就要跟随師父而去,珊娜焦急萬分——
死腦,快想啊!
巨大的壓力令她臉色發白。她當即撩起裙擺,死死朝慕潇然離開的方向追趕而去:
“師父,不能去啊——”
到底是什麼,能符合這個沙雕故事的狗血無厘頭風格,讓她參與到劇情中去?
情急之中,珊娜猛地喝道:
“師父,您新染的彩虹爆炸頭還沒拉直染回黑色呢!!”
下一秒,異變陡生。
遠處衣袂飄飄的人影,居然真的因為她一句失言,變出了一頭七彩頭發!
“……?”
珊娜崩潰地跌坐在地,又是慶幸,又是迷茫。
慶幸的是,他們有救了。
迷茫的是,這居然都能符合劇情——他們是不是沒救了?
這時,康斯坦丁走到她身邊,贊揚道:“做得好。”
珊娜:“……”
确實,剛剛那句話,要是從康斯坦丁的嘴裡蹦出來,可能就要OOC了。
雖然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OOC”是什麼意思。但融進這本奇怪的書中世界後,她的意志中,似乎也多了一些其他的“知識”。
這些知識不屬于她,卻存在于她的腦海,讓她不禁感到某種被人窺視般的陰冷。
珊娜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她隻知道,她現在必須下山了。
趕在師弟被師父找到之前,她必須學會攻破護山大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