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象征着死亡的黑白噪點,出現在珊娜的眼前。它們宛如一個個黑白小人,笑着,跳着,綿延不絕。仿佛整片天地隻剩下它們。
珊娜無法呼吸、無法移動,隻能靜靜看着它們吞噬了自己全部的視野,然後變大、變大,從遙遠的山頭來到她的面前。
“再見。”
它們仿佛在這樣說。
珊娜拼盡全力想要閉上雙眼,卻隻能呆呆地看着,被侵占、被吞噬。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的時候,一隻白色的袖子帶着馨香,蓋住了她的眼睛。
慕潇然又一次救下了她。
而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色彩一點一點地回歸視野,瀕死感令珊娜流出生理性的淚花。意識回籠中,她看到,那些黑白小人并沒有消失,而是一點點地躍入了慕潇然體内,仿佛孩子撲進母親的懷抱。
“師父!”
她顫聲,“您沒事就……”
然而,就在這時,頸間傳來一股涼意。
——是女娲劍。
“……師父?”
珊娜震驚地對上她的眼睛,卻見到那雙眼浸着刺骨的冷意。
倏忽間銀光一閃,那冰涼的、橫亘在她脖頸的劍刃,已然劈向她的頭顱!
“噗嗤!”
一截扭曲的觸手被斬下,在地上不甘心地蠕動着。
千鈞一發之際,珊娜斷尾求生,用觸手擋下這劍,還不忘拉過一旁不省人事的異能者會長,自己飛快地潛入陰影之中遁逃!
“锵——”
女娲劍大半截劍身插入地面,餘威發出清脆的震響。
珊娜看都不敢回頭看一眼,生怕跑晚了人頭不保。所幸她這些天專攻逃跑,已經熟能生巧,利用地形左拐右繞,險之又險地通過各種障礙物,避開了追擊。
終于,二人在一處山洞停下。
“還好,”珊娜垂頭喪氣,“師父她……沒追過來。”
會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卻還是強撐一分氣力,沒好氣地挖苦她道:“是啊,多虧了你的好師父,我們現在才會落得如此境地。”
“她入魔了,她一定是入魔了!”
珊娜非常崩潰,焦慮地在山洞内走來走去,“這下要怎麼辦,翠韶山就這麼大,她還有神識,咱倆遲早要被她發現的……”
說到這裡,她停下腳步,憤怒地看向會長。
“你為什麼要引爆核彈?”
珊娜用敵視的目光瞪着她,質問道,“要不是你用核彈刺激師父,她會徹底入魔?”
“那你為什麼會認為,把我捆到山裡,就能阻止核彈爆炸?”會長反問。
趁珊娜還沒反應過來,她垂眸,說:“協會不是我的一言堂。在決定被做出的那一刻後,隻要慕潇然的危險評定不通過,無論是誰留下,核彈都會被引爆,就連我也一樣。”
珊娜來來回回踱了半天步,終于認命了。
“所以,你們的‘核彈’……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她捂着斷掉的半截觸手,一邊包紮,一邊問會長。
會長白她一眼,答:“是異能者死亡後的能力結晶。”
珊娜急切地說:“這我當然知道……可師父她突然攻擊我,又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
會長諷刺地勾了勾唇,低低道,“按理說,核彈爆炸後,我們都會死。但我們現在都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常理也就不管用了。”
“也許,這裡已經不再屬于‘現實’的範疇?”
珊娜胡亂猜測着,“這裡是慕潇然的結界之内,又疊加了‘故事’、‘劇情’這樣的非自然力量。能在現實裡大殺四方的武器,在這裡不再管用,似乎也是合理的事。”
她細細思索了一會,道:“你們可能走偏了。劇情的事,或許還需要劇情來圓。”
“那你想怎麼做?”
似乎從她的話得到啟發,會長不再敷衍,擡眸望着珊娜。
“别催了,我在想……”
珊娜痛苦地捂着頭,努力回想着自己方才驚鴻一瞥,而記下的那些劇情。
劇情卡住之前,他們師徒四人在幹嘛來着?
忽然,她一拍腦袋。
對,在寒潭!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顆魔種也還在寒潭!
既然按劇情所示,故事裡真正的“入魔者”不是江與,而是他們的師父,那麼如果她破壞掉魔種,師父是不是就能清醒過來?
想到這裡,珊娜呼吸都急促了半分,已經走到洞口,恨不得立馬趕回去毀掉魔種。
但她回過頭,看到躺在角落裡的會長,又猶豫了。
會長傷得很重,如果她把人放在這裡,無異于讓她自生自滅。
想了想,她折返回來,慢慢背起會長:
“我得去寒潭一趟,去找魔種,你跟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