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與深吸一口氣,忍痛告訴自己,這并非師父本意,她隻是入魔了。
他拿着魔種,遲疑片刻。這時,原本趴伏在地的珊娜驟然爆發出力量,猛地朝慕潇然持劍的手腕撞去!
此刻慕潇然注意力全在江與身上,身後忽然被人偷襲,居然沒有立刻發現。但她提着劍柄的手握得十分紮實,珊娜拼勁全身重量的一撞沒能成功,她隻能退而求其次,緊緊從身後抱住師父的腰。
慕潇然很快反應過來,剛欲掙脫,一旁會長的異能又到了。金色眼瞳照出幾個慕潇然可能的反制動作,她擡手一揮,就将慕潇然反制的幾個可能性徹底抹除。
這是異能?能操縱因果的異能?
慕潇然微微皺眉。這二人合力,竟真的制住了她的動作。
“江……師弟!”
隻是對手力氣太大,珊娜拼盡全力,咬牙擠出一句話,“别管我們,你快帶着魔種離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好!”
“不,我不走。”
江與定定搖頭。翠韶山是師父的地盤。逃?他又能逃到哪去?隻是拖延時間罷了。
更何況,他本就是來幫珊娜的。
先前發生的事,他都在心魔幻境裡看了,這位師姐雖然在他之後拜師,年紀也輕,卻是立場最堅定的一位,幫了他師父許多。她無辜牽連進來,沒道理因為他的原因,白白搭了性命。
他望向二人:“你們的思路沒錯。入魔的症結,的确要從魔種入手。至于可行的辦法,一是讓靈力比入魔之人更高者毀掉魔種,二是……”
說到這裡,他躊躇片刻,沒再說下去,而是仰起頭,将魔種一口吞了下去。
“……吞下魔種,以身為祭,來封印住它。”
待到那力量徹底侵占了他的軀殼,他才顫抖着說完要說的後半句話。
辛辣而充滿破壞力的魔氣頓時席卷了他的五髒六腑。江與原本紅潤的面容瞬間蒼白如紙,靈活的動作逐漸僵硬,整個人散發出萎靡的氣息。
很快,他便支撐不住站立的力量,軟倒下來,混沌的眼睛徹底失去光采前,直勾勾地望着慕潇然的表情。
“!”
珊娜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場上發生的一切。
吞下魔種後的江與,竟赫然回到了她在低溫艙内所見到的那具屍體模樣!
但神奇的是,在他吞下魔種後,萦繞在場内那些若有若無的黑色靈氣,居然真的慢慢消散了。
她拼盡全力攔住的人,也漸漸停止掙紮,平靜了下來。
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師弟”、從敵對方回歸中立的會長,還有一旁不再追殺她們的師父……事情仿佛倒回原點。
除了她腦海裡令她心驚肉跳的一幕幕,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珊娜耗盡了力氣,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忽然,一滴水滴落在她的臉側。随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
腥鹹的雨水滋潤着大地,平等地落在每個人的身上。不消片刻,寒潭空蕩蕩的坑洞裡便蓄積了一層淺淺的水窪。
珊娜合上眼睛,閉目感受着雨水,終于舒了口氣。
…………
與此同時,江與猛地睜開雙眼,愕然地四處張望。
師父呢?
入目所及一片空茫,他仿佛又回到先前的心魔幻境裡,困在裡面無法出去。
——等等,吞下魔種後,他不是死了麼?
“按理說,你的确該死。”
忽然,一個熟悉的女聲恹恹地在他頭頂響起,聲音帶着兩分嫌棄,“但你要是死了,慕潇然的心魔——也就是本大人我——實力就會大減。因此,本大人掐指一算,在千鈞一發之際趕到現場,留了你一條小命。還不趕快謝謝本大人?”
江與:“?”
他擡頭看向頭頂,卻什麼也沒看到,頓時心中升起幾分懷疑。
這奇怪的聲音的确像是師父的,但師父必定不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更不會自稱“本大人”。
心魔?
他疑惑地皺起眉,語氣冷冽:“裝神弄鬼,我才不會信你。再說,我要你救人了嗎?”
心魔:“?”
作為心魔,她顯然擁有江與和慕潇然相處的記憶,見過他對師父要麼百依百順、要麼口嫌體正直的模樣,此時見到他一臉冷意,有些不敢相信:“你、你吼我?”
江與不以為然:“我為什麼不能吼你?不管你是怎麼救的我,又是怎麼把我帶到這麼個鬼地方,我勸你快點放了我,好讓我死得其所。”
心魔:“!!!!”
她氣笑了:“這就是你求人的語氣?”
江與聳肩:“反正你也不會輕易答應我。”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左顧右盼道,“你躲哪去了?”
心魔:“……”
想到自己的目的,她猶豫片刻,勉強好聲好氣地對他說道:“你吞了魔種,靈魂與我相融,我隻好把你拉進我的幻境裡。目前你我靈魂一體,不分你我,感官共享。”
“共感?”江與愣了愣。
“沒錯,”心魔以為他終于接受了現實,興沖沖說了下去,“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離開的心吧……”
“啪!”
突然,一股大力直擊心魔面門,竟是一個大比兜!
“!”
心魔被他不安常理出牌的動作扇懵了,呆呆張了張口,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
“我什麼我?”
江與捂着臉,臉上火辣辣地疼,但這疼遠不如方才被魔氣侵占身體的痛苦,是以他不覺得有多疼,反而十分解氣,“早就想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