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開了空調,剛在外面的雨幕進來,楚檸還是沒忍住一個哆嗦。
随着駕駛座上的車門拉開又關上,楚檸的視野就被蒙住了,是毛巾。
“擦擦,别整濕我車。”
江明川的語氣裡滿是嫌棄,可他卻給楚檸扔來了毛巾,又把車内的空調眺成了暖風。
江明川的手感受到溫度轉變後,才把風口推着往上一點,讓風口對着楚檸吹。
被暖風和毛巾包圍着,楚檸那點因低溫而起的雞皮疙瘩就此消散。
江明川看了眼後視鏡,挂上檔後說:“安全帶。”
楚檸将手中的毛巾疊的方方正正的,放到另一邊座椅上。
在這種狹窄的城中村裡,走路會遠比開車要方便。
車窗外還有不少披着雨衣騎電動車的,楚檸看着窗外緩慢移動,就在猜,該不會雨停了,她都還沒回到家吧。
江明川今日早上來的,但中午就已經走了。可現在他又來了,楚檸懷疑他就是沒有正經的事要做了,怎麼可以整日整日的耗費時間在她那間小小的茶飲店呢?
“江明川。”楚檸看向的是後視鏡,“你不彈鋼琴了,現在在做什麼?”
江明川能聽出來楚檸是在側面敲打他不應該整日整日無所事事地浪費時間。
“做什麼重要嗎?既然不能如所有人的願,那就讓所有人都不如願。”
江明川單手打着轉彎的方向盤,左手似乎隻是輕搭在車窗的邊框上。
江明川的回答屬實是在楚檸的意料之外了。
明明她早已有準備,眼前的這個江明川早就不是六年前的那個小太陽。
“那你都做了什麼?”
楚檸的聲音很輕,并不是真的想要求知。
“楚檸,你如果不是在關心我,那就不要問這麼多。”江明川停頓後,“我會當真的。”
後半句在江明川說的時候,正好他也踩了一腳油門。
楚檸隻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聲,後半句的聲音很輕,她沒聽到。
車停在了小巷外面,楚檸打開車門時還是停頓了一下,她的手還握着搭在車門上。
“江明川,你不應該活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如果江明川還将一直都是這樣,那就顯得六年前的楚檸太過于自以為是和蠢笨了。
他應該如江夫人口中一般,離了自己這個拖累,成為某一領域的佼佼者。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日整日的浪費時間在一間他不喜歡的青檸茶飲店上。
車門被關上,江明川半垂下的眼皮蓋住了他一半的眼眸。
他有些顫抖的右手從中島台拿出打火機,可這是一隻早就壞了的打火機,江明川的手指不斷在上面滑拉卻不會有任何的火苗出現。
小巷外的路本就小,江明川一直将車停在這沒開走,已經有三四輛小電驢對着他的車響喇叭了。
可江明川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滑拉着打火機。
“楚檸,我應該活成什麼樣?”
江明川自己也不知道,他隻是覺得隻有讓江家不如意、讓母親不如意時,心髒傳來的抽痛才讓他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這半個月以來,他已經很少做讓母親不痛快的事了。
因為他已經找回了那個可以讓他有活下去的動力。
樓道裡暗下的燈再次亮起來,楚檸就站在三樓的樓梯轉角窗邊,直到那輛閃着燈光的車離開,她才繼續往上走。
楚檸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要站在這等,或者說是陪江明川。
第二日,楚檸出門時又已經是大晴天了。
在店門口看到江明川的背影似乎已經成了楚檸新的程序設定之一。
紅色的塑料袋裡有楚檸今日買的新食材。
楚檸有時候覺得,不僅是她成了程序設定行動的人,江明川似乎也是。
“您有新的訂單,請及時查收。”
其實江明川很少會主動和楚檸說話的,每次都隻是默默用手機下單,然後坐一天,打烊了就離開。
“凍青檸……”
楚檸看着訂單上的字,訂單被撕下,楚檸從紅色塑料袋裡拿出兩個她今日剛買的黃檸檬。
正宗的港式凍檸茶,楚檸終于做一次了。
凍檸茶被放到了江明川的面前,隻是楚檸才放下,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為什麼換成黃檸檬?”
楚檸沒去掙紮抽回手,隻是順着他的力氣低頭看他,“你不是就想喝黃檸做的嗎?”
江明川卻突然皺着眉起身,“我不想。”
楚檸不明白他突然波動的情緒又是為何,可楚檸也不是個多好脾氣的人。
“江明川,是你隔三差五往我店裡送黃檸的,也是你把我抽屜裡的青檸糖換成了黃檸糖吧,你現在和我說什麼你不想,不是太虛僞了嗎?”
江明川微彎着的腰凝眸看向楚檸,“那你呢,為什麼不喜歡黃檸檬了?”
“因為惡心。所以我讨厭黃檸檬。”
江明川皺着的眉頭更深了。
“憑什麼?楚檸,你怎麼能做到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不喜歡?”
眼下的江明川讓楚檸覺得他很不正常,但顯然兩人說的話簡直就是牛頭不搭馬嘴。
“江明川,人就是會變的。你曾經那麼喜歡鋼琴,現在呢?”
楚檸試圖和他講道理,“我現在就是不喜歡黃檸檬了。”
可今日的江明川一反常态,情緒就像是放在鞭炮堆裡的炮仗,一下接着一下,完全處于一個容易被挑起的狀态。
“楚檸,那你就再嘗嘗!你還會喜歡的……”
江明川直接将吸管怼到了楚檸的嘴裡,迫使她要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