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戀愛哪是那麼容易就談上的。
去往成都的火車上,列車燈關了,梁忱躺在床上,眼前忽然冒出一句話。
“有時候,颠覆自己,才能遇見最好的自己。”
耳機裡,巴赫D大調第四帕蒂塔組曲樂聲悠揚,上鋪下了床要去上廁所,梁忱翻了個身,将被子拉到下巴,面對着牆壁,伴着思緒睡去。
醒來時,火車剛剛進入陝西省,距離成都還有兩個多小時。梁忱起來去洗手間洗漱,回來時他的床上坐了人。
梁忱過去收拾好行李,拿了琴,把位置讓給了她們。
兩小時後,火車到達成都西站,梁忱第一個下去,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把口罩扣上。
三月底,四川還冷着,梁忱外頭套了件棕色的風衣,戴着款黑色的漁夫帽,右肩上背着吉他。
去年一首歌讓這座城市爆火,随之而來的是關于它的各種美譽,據說,這是一座充滿文藝氣息的城市,他打算在這裡待上三天再繼續趕路。
把行李放好,梁忱進浴室洗了個澡,簡單收拾了下,背着吉他就出門了。
他先是嘗了美食,又去逛了逛幾家藝術展,此前跟一家酒館的老闆商量好,晚上要去他們那裡彈唱。
的确是像歌詞裡說的那樣,梁忱感覺很舒服,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卻是回國這麼些天以來,最輕松的時刻。
指間輕快的旋律如潺潺溪水般流出,梁忱低着頭,輕聲吟唱着。
老闆按約付了一晚的費用,臨走時,有不少人來問他要微信,梁忱下意識要拒絕,轉念想起潘允文的叮囑,猶豫了片刻還是摸出手機遞過去。
第二天,梁忱去了博物館和西西弗,聽着店裡舒緩的音樂,看了一天的書。
晚上,昨天加的小姐姐邀他喝酒,她們也是過來旅遊的,想邀一些小夥伴。梁忱當時正在興隆湖唱歌,看到消息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散場了觀衆還舍不得走,保安過來維持秩序。梁忱一邊收拾吉他,一邊看手機。
保安用自己寬大的身體護住他:“怎麼一個人出來呀,為什麼不帶上助理?”
梁忱回了那女生消息,擡頭茫然說:“什麼助理?”
“你不是祝渂嗎?”那保安看他這身打扮,留了半長發,指着外面的人潮說:“你看看現在多危險,以後别這麼高調了,出了事哪邊都脫不了責。”
祝渂是誰?
沒等梁忱想清楚,他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小哥哥!”
是給他發消息的女生和她朋友。
梁忱跟保安說了聲抱歉,收起手機朝她們走去:“好巧。”
“不是巧,我們在熱門上看到你了,就直接過來找你啦。”女生搖搖手機,興奮地看着他:“小哥哥你好帥啊,剛才外面圍了好多人,我們都擠不進去。”
興隆湖本就比較出名,這邊有很多野生駐唱的,有個人樂手,也有樂隊。梁忱今晚第一次來,像一匹黑馬,全場幾乎絕大部分人都圍在他這邊,跟小明星開演唱會似的,不少人錄了現場視頻發到網上,熱度很高很高。
他還不知道此刻正有好多人在往這邊趕。
“評論區不少人在問你是不是哪個明星,你真的太帥了,唱歌還那麼好聽,要不咱們真去出道吧,我一定喊全朋友圈的人替你打call!”
明星?
梁忱有點知道剛才保安為什麼那麼說他了。
這一路人都很多,梁忱走後,不少人想上來問他要聯系方式,但看到他旁邊有人,所以卻步。
梁忱沒怎麼注意這些,他一邊低頭看着今天的入賬,一邊聽着女生說下午都去了什麼地方玩。
他們到了原本訂好的小酒館。
酒館内,暖黃色的燈光如輕柔的薄紗,灑在木質的桌椅和斑駁的牆壁上。三人各點了一杯雞尾酒,度數都不太高。
兩個女生坐在梁忱對面,其中一個倒在另一個懷裡,搖着酒杯微微閉着眼在聽台上的人唱歌,聽了會兒她說:“沒小哥哥唱得好聽。”
梁忱笑了笑。
不過片刻的功夫,女生喝了好幾杯,反而梁忱沒怎麼動,他在低着頭回潘允文微信,一隻耳朵聽着音樂,忽然那女生坐起來,表情顯然已經有點微醺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哥哥,我可以問你件事嗎?”
梁忱将手機放在桌上。
“就是我說了你可别生氣呀。”女生笑嘻嘻看着他,梁忱暴露在昏黃燈光下的半張臉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朦胧美感:“你是gay吧?”
梁忱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愕然,似乎沒想到她問的是這件事。
他有些茫然地問:“很明顯嗎?”
“唔……好可愛的反應。我沒别的意思啦,隻是想跟你談談心。”女生撲哧一聲樂了,雙手撐在桌上,手托着雙腮,眼睛在那一瞬間亮亮的:“那你看我們呢,你看我們像嗎?”
像什麼?同性戀?
每個字音都很奇怪,從相逢到現在,梁忱這才開始打量她們。
這是兩位看起來性格大相徑庭的女生。
跟她說話的這個長發女生看起來顯然要外向一點,她旁邊的短發女生性格則更冷,梁忱基本上沒聽她開過幾次口。
他打量的目光很直白,卻一點不令人讨厭,是那種認真的、純粹的、不帶任何情愫,長發女生臉有些微微紅,不自在地躲避視線,短發女生卻毫不避諱,整體表情淡淡的,隻在梁忱要将目光收回去的那一刻,忽地伸手抓住了長發女生。
她們雙手放在桌面,十指緊扣。
梁忱忽然就明白過來:“啊……你們是,情侶?”
長發女生不滿地嘟起嘴:“幹什麼這麼驚訝,很難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