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門,沒有貿然進去,怕惹朱蓮花不高興。
朱蓮花正低着頭翻找這什麼,聽到聲音後頭也沒擡的回了一句:“進來吧,正好我也要找你。”
安阮以為她是有事讓自己做,聞言趕緊走了進去。
朱蓮花的房間比周言那間要寬敞一點,除了一張床和放東西的櫃子以外,門口往裡走靠牆的地方還有一張長木桌。
昨日他們買的那兩匹布就放在了床榻上,木桌上則放着幾塊裁下來的布,縫衣服用的針和線就這麼放在布上。
“娘,你找我有什麼事?”
安阮站到了朱蓮花身旁,低着頭低眉順眼的,乖巧的等着她發号施令。
朱蓮花已經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她拿着一把剪刀走到了木桌前,安阮便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她拿起一塊裁好的布料,轉身在安阮的身上比劃着,同時笑着說:“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來周家也有幾天了,多的衣裳都沒帶來,一直就穿着一身衣裳也不像話,再加上過不了多久你兩就要辦喜事了,總不能還穿着這身破衣服。”
“這兩匹布是我專門讓周言買的,娘給你做兩身新衣裳,不量量尺寸怕做好了會不合身。”
她說着話時嫌棄的看了安阮身上那打滿補丁的舊衣,心裡将餘氏罵了個七.八遍。
給他做新衣裳?
安阮吓得後退,連忙擺手道:“娘,這使不得。我用不着新衣裳,您看家裡哪件衣服不穿了給我便是。”
朱蓮花聽着不樂意了,她将手裡的布料往桌面上一放,義正言辭的說:“你說這話娘不愛聽。”
“不說别的,家裡男人的舊衣裳你那個能穿的上的?周言和周旭的衣裳要麼大了要麼小了,你爹的衣裳倒是相差不大,可拿來給你穿像話嗎?哪有公爹的衣裳給兒媳婦穿的?傳出去那些碎嘴婆子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我們家呢。”
安阮啞然,竟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他以為周言買的布是給家裡人添新衣裳的,原來竟是特意給他的。
他隻覺得像是在做夢。
朱蓮花知道他性子,也不讓他繼續說拒絕的話,拿着布料就在他身上比劃,标記好了尺寸後就将他攆了出去。
安阮呆呆站在門外許久,不安之餘又隐隐感到期待。
朱蓮花手巧,兩身衣裳下午時就做好了一套,她又把安阮叫了過去,讓他試一試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話好拆了再改。
安阮手足無措的拿着新衣,在朱蓮花的催促下回房去換上。
中午吃完飯後,周爹就帶着周旭上了山,看能不能抓隻野兔野雞什麼的打打牙祭。
周言沒有跟着去,當安阮穿着一身橙紅新衣走出來時,他頓時就看愣住了。
安阮的五官和骨相其實很好漂亮,隻是以前一直被親爹和後娘苛待,導緻他看起又黑又瘦,加上性子被磋磨得自卑怯弱,就越發讓人瞧不上眼。
這些天他在周家好吃好喝的養着,又沒做什麼重活,人瞧着都長胖了一些,臉頰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内陷見骨,臉色也紅潤健康了不少。如今一身新衣穿着,整個人都像是容光煥發了似的,看着都精神了不少,再加上一雙漂亮水潤的杏眼,倒是有了幾分漂亮的模樣。
周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當初買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橙紅色會襯安阮,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好看。
“不……不好看嗎?”
周言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安阮猜不透他的心思,隻能躊躇的絞着手指,還以為他嫌棄自己不好看。
果然長得不好看,穿再漂亮的衣裳都是不讨喜的……
他有些失落的低垂着眉眼。
周言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失态了。他懊惱自己不夠冷靜,掩飾般虛握着手低着嘴唇輕咳了一聲:“沒有,很好看。”
不僅僅隻是好看,安阮的長相還有性子,其實都是他喜歡的。
周言看得心裡火熱,未免讓安阮看出什麼來,他不自在的轉過了身,随便找了個蹩腳的借口就出了門。
朱蓮花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事兒沒見過,哪會看不出周言那點小心思?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心裡腹诽着,就死裝吧,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安阮楞楞的看着周言有幾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身影,一時不知他說的好看是不是為了給自己留面子哄騙自己的。
他求助般看向朱蓮花,朱蓮花握着他手笑着道:“好看的,我們家阮哥兒好看着呢。”
“這段時間再好好養養,身上多長點兒肉,到時候長開了,可比三嫂那二兒媳婦都要好看。”
安阮腼腆的笑了笑,沒怎麼信,隻當朱蓮花是在哄他,畢竟自己長得好不好看,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當天夜裡,周言許久都沒進房睡覺,安阮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被褥往下壓了壓,似乎有人躺上了床。
他知道是周言,眼皮睜開了一下就又睡了過去。
黑暗中,帶着一身水氣的周言神色晦暗的盯着安阮看了許久,直到安阮的呼吸逐漸綿長他才動了動。
他擡手碰了碰安阮柔軟又溫熱的嘴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摩挲着。
他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還得再養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