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文妙和陳敬之一起回府衙,路上碰見賣涼茶的老闆招呼着小二着急忙慌地往衙門趕,肩挑扁擔,桶裡還裝滿了東西。
陳敬之一把扯過文妙至身後,看着店老闆,“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店老闆喜笑顔開地看着陳敬之,看到他身上的官服後,連忙朝他作揖,恭敬道:“大人,當然是去府衙了,張少夫人訂了我們家所有的涼茶給衙門,犒勞大家夥們。”
是送衙門的……
陳敬之和文妙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店老闆喜滋滋的,“少夫人真是大手筆,連着給衙門訂了半個月的,要是喝膩了,随時告訴我們更換口味。”
半個月……
陳敬之和文妙兩人聽得都是一驚。
半個月,他們要喝多久。
店老闆喜滋滋地招呼小二往衙門裡走,邊走邊吩咐小二動作輕點千萬别撒了之類的話。
文妙偏過頭,看着衙門裡忙碌的店老闆幾人,“張少夫人?難道是張亦的夫人買的嗎,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買這些,”
“怎麼會沒心思。”陳敬之還未答話,一道嘹亮的女聲傳來,陳敬之和文妙雙雙朝衙門裡看去,卻見剛剛還在張宅裡被張亦挾持的女人此時已經精神抖擻起來。
脖子間被短刃傷到的地方已經被包紮好,一圈白布在她一身淡紫的衣裙上分外突兀。
她的精神似乎很好,還在笑。
全然沒有剛剛被張亦挾持時的窘迫與不安,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從容與開心。
“我還要謝謝你們才是,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可能就要被張亦給殺了。”張夫人笑笑,臉上的表情是淡淡的,可是臉上松弛淡然,眼裡是少見的堅韌。
也許是同為女人,文妙很能為張夫人同情。
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擔憂地說道:“你以後有需要可以來找我。”她也初到鳴縣,在這裡屬于人生地不熟,除了她尚未拜堂的丈夫陳敬之和貼身丫鬟薄荷以外,就沒有可以相信的人。
她剛經曆了這麼大的變故,還能心态如此好,女子就應該有如此堅強的勇氣。無論發生任何變故,都有堅強起來的勇氣。
她對這個張夫人有莫名的好感。
要是能和她做朋友,就好了。
“好。”張夫人回握住她的手,雙眼亮晶晶的。
分别時,張夫人又叫住文妙,聲音清朗。“我叫徐瑞芝,你呢。”她看着文妙,露出深深的笑意,“你說以後我們是朋友,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不太好吧。”
“文妙。”文妙看着徐瑞芝,也笑起來,“渠州人士。”
陳敬之帶着兩位女子進衙門,店老闆已經把涼茶全部分發好。
徐瑞芝上前來把堂下的兩碗涼茶遞給陳敬之和文妙,“審案要緊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剛剛從張宅忙完回來,這個天氣肯定是又悶又熱,先喝完涼茶去去暑氣吧。”
徐瑞芝言辭懇切,陳敬之沒有拒絕的道理。
文妙倒是反應快,聽她說完後,就接過來涼茶一飲而盡。她喝不太習慣這種帶着藥草味的涼茶,但是是她在鳴縣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送的,怎麼着也要一飲而盡。
察覺到文妙的情緒變化,陳敬之道了謝,也接過涼茶。
等冬青他們處理完張宅的事後,才開堂審案。
徐瑞芝作為受害人,自然不用下跪受聽,陳敬之讓她在堂下坐下聽案。
前來聽訓的百姓看見下跪的犯人居然是他們鳴縣的首富張大富的獨子,再看那坐着的人居然是他的夫人,一時間議論紛紛起來。
百姓的議論聲宛如一把把尖刀一樣紮進了張亦的心裡。從他被帶出牢房開始,就一直低着頭,避開所有人的目光。
“堂下犯人,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陳敬之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百姓,原本還低聲讨論的衆人也噤了聲,不敢再亂說話。
張亦低垂着頭,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他的視線。
“就算你不發一言,本官也知道你的罪行。”陳敬之重重拍下驚堂木,驚堂木接觸到桌面發出大而沉悶的聲音。聲音大而有威,直教堂下跪着的張亦渾身都跟着顫抖起來。
“你先殺雲依再先,後殺丫鬟蘭蘭再後,最後連自己的父親和結發妻子都不放過,你枉為人子人夫,枉為人。”
“還不從實招來。”
張亦依舊沉默,陳敬之怒不可遏,又重重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