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濯閉了嘴。

龍珩不語，抱臂站在原地看着他們——他比紀陽真來得更早一點，不知道把戴勝哭活墳的鬧劇看了多久。這會兒戴勝的表演欲似乎終于消減一點，扯了秦邵桐兜裡的紙擤了下鼻子，擡頭饒有興緻道：“要從哪說起呢？”

龍珩斜乜過去，戴勝老實道：“我從頭開始說。”

……

高濯他們最先出發，在那之後不久就追到了附近的居民區。

這裡靠近管制區，還有不少遺留下來的待拆小區，情況相對複雜。高濯和戴勝沿着蓬蓬的線七扭八拐，最後在棚戶區裡幾進幾出。

“那時候我們反應過來了，”戴勝抽鼻子道：“對方可能已經發現我們在跟着他，想要把我們甩掉。”

意識到這一點的高濯陡然加速，戴勝沒辦法在這裡直接起飛，是以落後了他不少。等他追上來的時候高濯已經沖出了棚戶區，轉向一旁的廢棄倉庫。

這種像是沒有盡頭的躲貓貓遊戲近乎耗光了高濯的耐心，以至于他盲從于蓬蓬的線，忽略了對方潛藏的氣息——而在他推開倉庫門的瞬間，對方從暗處一躍而下！

高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把撲倒在地，對方的力氣并不大，但實在是太快太靈活了！黑暗中他甚至還沒适應對方神出鬼沒的出手節奏，就被先下手為強。

“我到的時候，”戴勝虛情假意地抹淚：“濯哥就被摁在地上，貓打狗一樣稀裡嘩啦噼裡啪啦别再撓了叽哩哇啦……”

“我不是狗——！”高濯無能狂怒道。

“别再撓了？”龍珩從一堆詭異的拟聲詞裡捕捉到了一個異類，頗為詫異道。

高濯恥辱埋頭，戴勝則瞬間雙手比向他，做了個展示的姿勢：“濯哥！是濯哥喊的……‘别撓了’！”

氣氛登時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這種走向和紀陽真想象的全然不同。在一旁包紮的秦邵桐頭越來越低，系好手上的蝴蝶結以後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高濯自尊心受挫，登時收回了胳膊對他怒目而視！

“那……”紀陽真抿唇忍下笑意，竭力正色道：“那襲擊你們的人……妖呢？抓到了嗎？”

高濯和戴勝對視一眼，不語。紀陽真定了下，聯系前面的叙述，他起身有些詫異道：“不會……沒看清吧？”

“看清了、看清了，”戴勝忙不疊道，他看了眼高濯的臉，随後給出了一個頗為猥瑣的笑道：“是一隻——”

“……小貓咪。”

*

“小貓咪？”蓬蓬把頭從飯碗裡擡起來，詫異地重複道。

“沒錯，”戴勝咧嘴一笑：“小貓咪……”

吃飽喝足的鳥兒仰靠在椅背上，把腳翹上桌的瞬間被蓬蓬踢了下去。戴勝撇撇嘴，片刻後不以為意道：“不過我也能理解濯哥為什麼下不了手……最後抓到了還‘不小心’把對方放跑啦……那隻小貓咪長得真的是很漂亮。”

“……”另一張桌上高濯轉頭狠狠盯了他一眼，随後扭頭有些郁悶道：“我不是故意的。”

紀陽真一臉了然的樣子，安撫般地擺了擺手。随後紮着耳朵聽戴勝在那邊沖着蓬蓬和秦邵桐吹噓，那隻小貓咪如何膚白貌美眼神狠辣行為乖張重拳出擊……

相比那邊的熱火朝天，這邊簡直成了食不言的代表。龍珩紀陽真兼同無精打采的高濯吃起飯來一個比一個安靜，片刻後紀陽真聽蓬蓬一聲長歎：“但我們就這麼都無功而返了？我那邊也是，直接把我帶到一片荒地上，附近什麼也沒有——”

龍珩放下筷子。紀陽真忙不疊打圓場道：“沒關系，也不算全無收獲。”

龍珩道：“我抓到了。”

還打算說什麼的紀陽真霍然轉頭。援助科裡所有眼睛都轉向他，在迷人飯香中看向靠着椅背的龍珩。

紀陽真一時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他。龍珩沖他笑了笑，而後壓住有些得意上翹的嘴角，努力正色道：“參與破壞民居外門、入侵霍曼意家的原生種一共四隻，我抓回來了。”

“……在哪？”高濯問。

龍珩手指向下，輕輕點動：“外勤隊。”

*

被抓來的四隻妖怪被龍珩疊疊樂一般拴在一起，紀陽真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們一臉如喪考妣地看過來又收回眼睛。

五大三粗的妖怪如此沒了膽氣，紀陽真有些詫異，随後落座問到：“是誰讓你們去那裡的？”

那幾隻妖怪擡頭看了看他，沒有說話。紀陽真一眼明白過來他們是在考量什麼——

不過是一個人類。

紀陽真不語，跟進來的龍珩瞥過一眼，坐到了紀陽真身後。

那幾隻妖怪登時打開了話匣子，争先恐後地開口：“一個黑色的——”

“個頭很大——”

“是原生種！”

“他答應給我們錢……”

妖怪們七嘴八舌，令紀陽真腦袋嗡嗡甚至抓不住重點。龍珩在一旁托腮看着，等紀陽真轉過來才把事前妖怪交代出來的話告訴他。

事情不知道是否能讓紀陽真松一口氣——眼前這幾隻妖怪确實是強行入室的嫌疑犯，但也是名副其實的小雜碎。

他們分散居住在安全區内，卻各自活在社會底層。即便是身為妖怪也身無一技之長，難以糊口。結果突然有一天，一個黑衣原生種找到了他們。

他說他被人類偷走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現在他需要找到那個人類。隻要他們能幫他去找到這個人類，他将會給他們一大筆錢。

這對于走投無路的妖怪們可謂是天籁之音，他們紛紛答應。然後如約去上門尋人——

隻是那隻原生種隻給了他們一個人類的信物，其他一概都是模糊的。他們靠着氣息難以在小區來往的人中徹底分辨，随後幹脆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一一踹門找人。

如此再簡單粗暴不過的神經回路，令紀陽真歎為觀止。

無意再聽他們踹門的細節，紀陽真單刀直入道：“被你們抓走的那個女孩，現在她在哪？”

原本炸鍋的幾個妖怪瞬間靜默了下去，他們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小心道：“那是個女孩嗎？”

紀陽真愕然道：“什麼？”

被推舉出來的代表卡了卡，而後在同伴的推搡下扭捏道：“我們沒找到人……”

那隻妖怪膽怯地瞥了眼龍珩，鼓起勇氣道：

“等我們找到那間房子的時候，裡面都已經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