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劇的似乎真的宣傳的很到位,貴賓席罕見的人多,來賓的衣着肉眼可見的不凡:單片鏡,羽毛扇,面具,手杖,燕尾服,皮鞋,高頂帽……和往常來自鄉下或鎮上、穿着粗布衣服的人天差地别。
雖然之前有貴客來看劇的情況不是沒有,可這麼多,還真是頭一次見。
估計要加強治安了……
米迦不禁想到了去年搭救過的一位女士。
貴賓區的看台上,女士們戴着精美的面具倚在天鵝絨長沙發上,親昵地靠在一起寒暄、耳語。她們用銀叉戳起馬卡龍,慢條斯理地享用,蕾絲袖口滑到手肘,渾圓如晨露的珍珠若隐若現,渾身散發着貴氣;帶着高頂禮帽的男士們聚在一起商議大事,唇角永遠噙着分寸恰好的笑意,身上的每一針腳都細密整齊,頂級材料制成的手杖更是金錢和權利的象征。
米迦怔怔地仰望了貴賓區一會兒,撇開了眼。
曆時将近兩個月的排練沒有白費,首映非常順利。雖然最後兒媳和婆婆之間的打鬥并沒有盧比要求那麼浮誇,但觀衆們看的還是津津有味。
總之,好的開頭極大程度地逆轉了布朗劇院的口碑,這次的劇票賣的怎樣,還是個未知數。
全神貫注時,每一分鐘都過得很快。忙忙碌碌之中,今天的最後一場演出也結束了。
米迦身心俱疲地洗去臉上最後一抹白,感覺整整戴了一天的面具,面部肌肉都不會動了。
這也不能怪他,誰讓今天他已然完成了“單側挑眉”“鼻腔輕嗤”“下颌微動”“眼神譏諷”等一系列動作各……不知道多少次。
米迦看着鏡子裡的“面癱”,生無可戀地揉了揉臉放松,準備去花園透透氣。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月光皎潔靜谧,撒在花瓣上,是初夏時節世界唯一的霜。夜莺歌聲優美婉轉,晚風吹拂着大地,帶來陣陣涼爽,算是安撫一下米迦疲憊的心。
但花園的植株未免有些雜亂無章了,米迦一路走來,好幾次差點被隐匿在黑暗中枝條刮到。而且他不時感覺到耳邊有嗡嗡聲,等他意識到自己成了夜晚蚊蟲的“盤中餐”,他已經能明顯感受到胳膊上起了點小包了。
……更郁悶了。
為了不讓蚊蟲再往自己的臉咬,米迦隻好捧着臉,加快速度往回走。
走到半路,他忽然注意到到前方不遠處的樹影下,有一團黑影,黑影還隐約傳來了暧昧的親吻聲和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這聽起來不像是強逼就範,而是你情我願了。
米迦真的沒話說:他是哪裡得罪這花園了嗎?怎麼總能在這兒撞見一些不該撞見的……
他本來想趕緊走人,結果怪就怪在他不小心在黑影裡看到一件熟悉的衣服,頓時驚得他一噎,沒注意腳下,被凸起的石頭絆了一腳,摔到一旁的草地上。
草地很軟,這一摔倒是沒摔壞他,就是鞋不知道掉到哪去了。而且,剛剛瞥見的人讓他吓了一跳,米迦又是心虛又是着急地摸着黑找鞋,越急越找不着,流着冷汗被迫将一旁的進展聽了個清清楚楚。
“你這心急的家夥……真是讨厭。”女聲嬌嗔,語氣裡倒是沒有半點“讨厭”的意味。
“你的丈夫呢,他在那?”男人試探地問道。
“哼,别提他了,他現在肯定在和你那個小個子老闆談生意呢。那個老男人,甯願在劇院砸點錢也不願意多給我一點……”女人的聲音氣鼓鼓的。
“親愛的,這不是有我嗎?你幫我得到主演的機會,我這一顆心全在你身上了。”男人把嘴貼在身下人的耳邊,低聲說道。
沒錯,這個和人糾纏的男人就是新上位的主演,米迦之前的室友——約翰。
“啊,别在我耳邊噴氣。”
“你今天真美……”
女人被誇得心花怒放,聲音都不自覺地放軟了。
“啊,真想現在就吃掉你,小葡萄……快讓我摸摸你……啊,我忍不住了,快給我吧……”約翰聽起來真的忍不住了,說話的聲音都發顫。
“哈~就穿着這身嗎進來?你的老闆不會找你的麻煩?”
“管他的……”
“……”
米迦終于找到鞋了。他心情複雜地爬起來穿好鞋,趁倆人翻雲覆雨、注意力分散之際,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
……
此時此刻,布朗劇院的訓練室一樓——哦不,現在應該叫——“绯色詩社”,來賓的朗笑聲、酒杯的碰撞聲不絕于耳,燭火通明。香薰彌漫,沁入絲綢帷幔,燭影随着賓客們的動作搖曳。
明明是個沒有陽光的夜晚,可窗簾卻被拉得嚴嚴實實、不留縫隙,大概是貴賓們讨厭奪目的日光,連帶着皎潔的月光也一并讨厭了吧。
“哈哈哈,卡文先生,你滿意就好,算我的投資沒有白費。”金發的男人慵懶地從紅絲絨沙發上緩緩直起身,手中的酒杯會心地與身旁微胖的男人相碰,發出“铛”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