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個不速之客,硬擠進荒巻家違建的閣樓天窗,照得榻榻米上金太郎偷藏的雞骨頭閃閃發光。
建人揉着被早川茜一拳捶腫的肩膀,盯着矮桌上的“晨間特供”——一碗味噌湯,紫菜碎漂在湯面上,散發着可疑的氣息;旁邊的鲭魚頭烤得半焦,魚眼珠子仿佛在控訴昨晚居酒屋的加班地獄。
“臭小子,盯着魚頭幹嘛?它又不會教你攔網!”鐵平叔的嗓門從廚房炸開,他拎着瓶過期醬油,胡茬上挂着麻将桌上蹭的辣椒油,宿醉的眼神依舊嚣張。
“叔,你昨晚輸了多少?美咲姐賬本上又多了三頁赤字。”建人用筷子戳着魚頭,偷瞄美咲。
她站在洗碗池前,剁大蔥的架勢堪比居酒屋常客“獨眼龍三郎”砍價時的氣勢,馬尾在晨光中甩出一道淩厲弧線。
“少廢話!吃完滾去學校,别讓茜那丫頭把你當人肉沙包!”鐵平一巴掌拍在建人後腦勺,差點讓他把魚骨咽下去。
健太坐在桌對面,機械式往嘴裡塞米飯,眼神比前世建人見過的自動販賣機還冷漠。校服袖口露出半截繃帶,顯然昨晚棒球社的夜訓又把他折騰得不輕。
建人瞥見弟弟手背的老繭,心想這小子簡直是甲子園的3D打印機,天賦高得像在開挂。
“健太,昨晚又三振了幾個倒黴蛋?”建人試探着問,想緩和桌上的低氣壓。
“七個。”健太頭也不擡,筷子精準夾起碗裡唯一的梅幹,動作快得像在熱身投球。
“七個?!你這是要把對手直接打回姥姥家!”建人吹了聲口哨,換來美咲飛來的鍋鏟,精準命中腦門。
“别吵!健太的比賽門票錢還沒着落,你先把縣大賽八強的獎金拿到手!”美咲的馬尾甩得像戰國女将揮刀,氣場碾壓全場。
建人捂着腦門,心想這家人的生存模式簡直是“全員地獄難度”。
前世他靠過期便當苟活,好歹是個便利店常客;這輩子卻要面對美咲的料理試煉、鐵平的酒後哲學課,還有健太那張撲克臉背後藏着的甲子園野心。
金太郎突然從桌底竄出,叼走鲭魚頭,尾巴一甩,帶翻醬料瓶。醬油在榻榻米上畫出一幅抽象派傑作,美咲的怒吼瞬間引爆全場:“荒巻建人!今晚居酒屋加班,把這攤子收拾幹淨!”
市立三中的體育館彌漫着黴味和消毒水的怪異混合,像座被遺忘的昭和遺迹。
建人蹲在網前,盯着早川茜手裡的排球,那顆球在他眼裡就是顆定時炸彈。
昨天練習賽,他靠“動态視力外挂”僥幸攔網得分,可今早那股神秘力量仿佛被神明收回,隻剩酸痛的肩膀和滿頭冷汗。
“荒巻!别發呆!接發球姿勢擺好!”茜的嗓門震得體育館嗡嗡作響,角落偷懶的二年級生吓得水壺差點落地。
“茜姐,我昨天已經攔了三個球,饒了我吧……”建人試圖用死魚眼發動精神攻擊,卻被茜一個假動作晃得摔了個狗啃泥。
“三個?港南中王牌昨天扣了你十七次,你才攔三個,還好意思提?”茜雙手叉腰,雙馬尾甩得像兩把軍刀,“今天特訓接發球,接不到五十個别想吃晚飯!”
建人爬起來,揉着摔疼的膝蓋,心想這女人簡直是美咲的青春版加強型。
訓練開始,茜的發球如機關槍掃射,每顆球都帶着“砸死你”的殺氣。
建人咬牙接了三十七個,手臂紅得像剛從居酒屋烤爐撈出的鱿魚。
“三十八!”茜大喊,球又飛來。建人下意識撲過去,膝蓋在木地闆滑出半米,指尖堪堪擦到球邊,球卻像長了眼睛,拐彎砸在界外。“哈哈!荒巻,你是想給地闆抛光嗎?”隊友田中從替補席傳來無情嘲笑。
建人趴在地上,盯着地闆上的汗漬,心想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沒在轉生時選個體能挂。
茜走過來,居高臨下扔給他一瓶水:“休息五分鐘,接着練。縣大賽八強不是靠你那半吊子外挂能混進去的。”
建人灌下半瓶水,擡頭瞥見茜的戰術闆,上面貼滿他的訓練數據,旁邊畫了個卡通版的他被排球砸得滿頭包。
少女的字迹工整如教科書,旁邊卻寫着“目标:讓荒巻學會接發球前别摔倒”。
“茜姐,你這戰術闆兼職當我的黑曆史檔案嗎?”建人吐槽。
“少廢話!”茜瞪他一眼,轉身調整發球機。建人盯着她的背影,忽而想起昨晚美咲送來的章魚燒——焦香酥脆的外皮,内餡藏着她從高級食材省下的蝦仁和奶酪。
美咲從不承認自己心軟,但每次用料理“威脅”他時,總會偷偷塞點好東西。
訓練後,建人拖着像被卡車碾過的身體回到町屋。
居酒屋的招牌燈已亮起,門口挂着歪斜的木牌:“本店謝絕霸王餐,違者塞鲭魚箱寄北海”。
推門而入,烤秋刀魚的香氣混着啤酒泡沫的嗆味撲面而來。
“喲,臭小子回來了!快去端盤子,今晚常客全到齊了!”美咲站在吧台後,圍裙沾滿魚鱗,揮舞的鍋鏟像在指揮交響樂。
建人換上制服——一件印着“荒巻家特攻隊”的黑色T恤,袖口被金太郎咬出個洞。
他端着烤串穿梭在煙霧缭繞的桌子間,耳邊是常客的醉話和鐵平的酒嗝笑聲。
“建人!三号桌加兩份毛豆!”美咲的喊聲蓋過收音機的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