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郎把自己最軟的墊子拱過來,尾巴拍地闆的節奏洩露了老大哥的焦慮。
鐵平把啤酒罐捏成王冠扣在小貓頭上:"叫'雷神'!老子的愛車當年就叫這名!"
美咲的賬本拍飛鋁箔王冠:"蠢死了!叫'玉子'!好記又吉利!"
"哈?你當是在給煎蛋卷取名?"鐵平掏出馬克筆在貓耳畫閃電紋,"看看這眼神!當年山崎組若頭的坐騎..."
"坐騎個鬼!"美咲搶過濕巾狂擦貓耳,"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滿腦子暴走族糟粕!"
建人趁機拱火:"叫'量子'!我的新必殺技..."
"駁回!"雙人合吼震得貓毛亂飛。
健太默默舉起寫字闆:[[ 雨 ]]
"太文藝!""不夠霸氣!"
金太郎突然叼來健太的舊護腕,上面是他第一次三振時的爪印塗鴉。小貓精準撲中護腕,尾巴掃翻鐵平的啤酒罐。
"決定了!"美咲拎起舔啤酒沫的小貓,"叫'夜叉丸'!"
"憑啥用老子的暴走族名号?!"
"治療費從你私房錢扣的。"
鐵平瞬間蔫了,建人憋笑憋出内傷。雨夜的風鈴聲中,新晉"夜叉丸"在金太郎頭上踩奶,爪尖勾破了黑澤教練的棒球卡包裝——命運的齒輪在貓爪下悄然轉動。
雨還在下,但居酒屋二樓亮着橘色暖光。美咲邊罵邊煮羊奶的背影,鐵平偷偷用體溫烘幹小貓的暴走族外套,金太郎把最愛的磨牙棒推到新成員面前。
健太忽然想起數據分析課上老師說的話:“概率學無法計算的,叫奇迹。”
他低頭看着掌心蜷縮的小生命,終于明白建人為什麼總說“網前就能決定勝負”——有些相遇在開場哨響起前就注定了。
閣樓的節能燈管滋啦作響,建人正用《周刊少年JUMP》蓋着臉裝死。
木門被推開時發出老舊的吱呀聲,他掀開雜志一角,看見健太抱着夜叉丸杵在門口,發梢還滴着美咲特供的驅虱浴液香波味。
"哥。"健太的睡衣領口歪斜,露出鎖骨處結痂的擦傷——上周觸殺練習留下的勳章,"今晚...能睡這嗎?"
建人把PSP塞到枕頭下,騰出半張榻榻米:"怎麼?貴族學校的高材生怕打雷?"夜叉丸從健太臂彎裡竄出,精準降落在建人的肚子上,爪子勾住草莓圍裙改的枕套。
金太郎從門縫擠進來,濕漉漉的鼻尖蹭過建人腳踝,大咧咧橫卧在兩人中間。健太沉默地鋪開被褥,動作帶着投球前的精密感——被角對齊榻榻米縫線,枕頭與牆保持15cm最佳防禦距離。
"喂,"建人戳了戳弟弟繃緊的後背,"你國中後就沒跟我擠過了吧?"
"準确來說是2010年4月7日。"健太把夜叉丸圍在臂彎築成結界,"你打呼噜頻率每分鐘37次。"
"那是青春的脈動!"
雷光劈開雨幕的瞬間,健太的睫毛顫了顫。建人突然想起小學時的雨夜,健太抱着破舊的棒球玩偶鑽進他被窩,那時的弟弟像隻淋雨的雛鳥,連雷聲都要換算成投球時速來克服恐懼。
金太郎翻了個身,狗爪拍在夜叉丸屁股上。小貓炸毛竄起,打翻了建人珍藏的《怪物獵人》卡帶盒。
"死狗!老子的稀有素材存檔!"建人伸手去撈,卻被健太拽住衣角——力道和五歲那年一模一樣。
"數據分析顯示,"健太用被子蒙住半張臉,"群體睡眠能提升安全感32%。"
"說人話!"
"...怕雷聲。"
建人愣住。榻榻米下的陳年舊物突然浮現在腦海:褪色的奧特曼被褥、美咲手縫的防驚跳睡袋、記錄兄弟倆噩夢次數的日曆紙——直到2010年春天,健太在夢中呢喃"不要扔回紙箱",從此便搬去閣樓單間。
夜叉丸踩過建人的鎖骨,肉墊按在健太跳動的眼皮上。金太郎把頭拱進兩人之間,呼出的熱氣帶着章魚燒餘味。
"你這家夥..."建人把冰涼的腳丫貼上弟弟小腿,"現在倒是像個人類了。"
健太縮了縮腳趾,忽然翻出枕頭下的棒球數據分析本。雷光中,建人瞥見最新一頁的塗鴉——Q版自己穿着草莓圍裙攔網,夜叉丸蹲在發間像頂貓耳頭盔。
雨聲漸密時,健太的呼吸終于放緩。建人聽着雙重奏的鼻息(弟弟的平穩,金太郎的呼哧,夜叉丸的呼噜),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個雪夜。美咲在居酒屋忙到淩晨,健太高燒到說胡話,他抱着弟弟裹在鐵平的暴走族皮衣裡,用遊戲機音量鍵調節呼吸節奏。
夜叉丸的尾巴掃過建人鼻尖,他打了個噴嚏,發現健太的手不知何時揪住了他的衣角。姿勢與當年别無二緻,隻是曾經能整個裹住弟弟的睡衣,如今已蓋不住少年投手抽長的四肢。
"下次害怕就直說啊笨蛋。"建人把踢飛的被子拽回來,"哥哥大人我可是很忙的..."
金太郎在夢裡吠了一聲,尾巴掃滅了小夜燈。黑暗中有四種心跳在共振,像不同聲部的安魂曲。閣樓裂縫滲入的雨絲,悄然模糊了年份的界限。
(此刻美咲正在樓下修改賬本,把"防潮墊?2980"劃掉改成"雙人被褥?4500";而鐵平對着手機裡偷拍的睡顔照嘟囔:"臭小子們,比老子當年抱團取暖時還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