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京已經做好死在這裡的準備。
隻能寄希望于餘魚給的泡沫球防護能力足夠優秀,能在他死之後保護好其内的餘生。
劇烈的疼痛以及突如其來的密密麻麻的污染生物令他在失去行動能力的同時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隻能被動防守。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令人難以預測。
在靜谧與沉默之中,預想中被撕裂的場景并未出現。時間好似被拉長,餘京擡起頭時,周遭不知何時被封上了一道散發着蔚藍色熒光的屏障。
屏障外,彎鳍的虎鲸揚起魚尾,将周遭的污染生物通過海水,控制在了峽口附近。
緊接着,深海的水流安靜地繞過她的全身,長發及腰,身着蔚藍色長裙的女人從中踏出——是餘魚。
餘魚依舊眉眼含笑,俯身靠近餘京和小團子所在的屏障處。
她看着左眼血流不止,渾身大大小小,傷口不斷,彎着腰的餘京,語氣溫和,卻帶着輕易令人察覺的疏離:“陌生人入吾海域禁地,如犯神明,此處神明不在,吾代為掌管海域。念在你也是為了解決污邪禍源,請帶着你的小孩速速離開吧。”
餘京顧不上周身已瀕臨麻木的疼痛,看着餘魚,喃喃開口:“母親,你聽我說……”
餘魚嘴角笑意不變,撤掉了餘京身上的屏障,熒藍色的光順着他左眼的傷口覆蓋上去,緩解了他眼部被刺穿的傷口疼痛,治愈效果緩慢地發揮作用。
“這位先生,吾不是你的母親。”餘魚依舊波瀾不驚,隻是打斷了餘京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語:“海域危險,還請你盡快離開,不要參與此方的事件之中。”
“倘若你是因為傷勢過重,無法行動,吾可以送你至此方海域外,之後,還請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餘京有些許不甘心,想要同餘魚再說些什麼,餘魚卻提前利用海水包裹住他的身體。
海水接受了前任海神的召喚,推動餘京與餘生向着峽口外而去。
原本被餘魚控制在峽口處的污染生物感受到兩屆海神的氣息,以及其中一個陷入重傷的神明正在逐漸遠離,被困在海水之中的它們開始躁動不安,連番沖撞餘魚設置下的禁锢。
随着污染生物變得狂躁,餘魚的禁锢變得波動,送餘京與小團子離開的水流也開始停滞不前。餘京抓住這個機會,強忍着痛從中脫離,順着海水飄到餘魚跟前。
餘魚畢竟不是海神,神力已經在繼任之中傳了百分之七十到繼任者身上,淨化的能力也随之而去,此番除了神明之軀也别無其它。
因而她想要一邊保持對狂躁的,由污邪本源感染的污染生物的控制,一邊送掙紮着想要脫離保護圈的餘京離開有些許吃力。一時不察,竟真的讓餘京抱着餘生出來,又站在她跟前。
餘魚抿了抿唇,将耳畔的發絲别至耳後,睜着眼望向餘京:“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餘京道:“你想做什麼?我隻是想要幫助你把這些污染生物處理掉。”
餘魚目光中帶着好笑,像是在看一個胡攪蠻纏的孩子:“你能怎麼幫?”
她仔細觀察了餘京的身體狀況,恍然大悟:“莫不是你想挨個找出這些家夥的污染核心,一口一口全部吃掉吧?”
被猜中想法的餘京目光微閃,唇齒開合:“也能用神力淨化的。”
餘魚加大了對污染生物控制的神力輸出,面容上的淡粉褪去地極快。這樣的消耗在一定程度上令她感到不适,但她仍舊保持着溫婉大氣的姿态,認真回複餘京的話語:
“吾并不覺得你現在能用得出神力。沒有神力保護的海神,貿然吞吃污邪的污染本源,你不會不知道那是會損傷神明本源的吧?”
“神明本源損傷到一定程度,神明會因此泯滅,你也不會不知道這個後果吧?”餘魚打量着餘京此時此刻的狀态,終于肯定:“你當然知道,畢竟你現在就處于本源被耗損,機體本能排斥淨化的狀态,不是嗎?”
“既然如此,你憑什麼說你能幫助吾?”
高傲的女神揚起頭顱:“吾不需要外來神明的幫助,吾能自己做到這一切。”
餘京看着餘魚裙擺飛揚,轉身向着污邪封印之處而去,情緒爆發:“你一口一個吾,一口一個外來神明,為什麼?明明你知道,我也是海神,我也是你的兒子!你想做什麼呢?你不過是想去封印那邊,用一場獻祭,淨化掉這些莫名其妙出現的污染生物,然後喚醒那個沉睡的,造成這場災難的蠢貨!”
“你拒絕我的幫助,分明就隻是一個拙劣得不能再拙劣的借口!這些污染生物能有多少污邪的本源?又能損傷我多少神明本源?封印修複得明明很及時!”
餘京的語氣波動強烈,吓得餘生在他懷裡僵硬着一動不敢動。小團子怯生生地拉着他的近耳部,半長的頭發,乖巧地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