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快入睡。
睡醒天亮回家園……”
在吞噬而來的海水前,它們選擇閉上眼,做起回家的美夢。
污染的海水并未如約而至,“大家夥”擋在最前端。
小醜魚愣愣地睜開眼時,黑白相間的“大家夥”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藍光,将飼養的玻璃箱中,所有海水中黑色的物質向着自己的方向吸納着。
随着黑色的海水被淨化,大魚身上白色的部分随之消失一段,爬上密密麻麻的小鼓包。
它回頭看了看身後團在一起,不知所措的小動物們,語氣破天荒地格外溫柔:“剛剛那首歌,能再唱一次嗎?”
藍色的海豚怔然了一瞬,迅速重新唱起歌。
“大家夥”發出一聲悠揚的長鳴,擺動尾鳍,向着來時的方向而去,它破開污染,所過之處留下玻璃箱内原有幹淨的環境。
它給所有的海洋動物帶來了生機。
黑白色的大魚一路向前,直到黑色海水湧入的源頭。
它的身後,成群的海洋動物聚成一隊,亦步亦趨。
砂石地中的小蝠鲼已經膨脹到極限,奄奄一息。
“大家夥”上前,傾身用頭輕輕□□了它的身體,将小蝠鲼從昏迷的狀态中喚醒。
黑色的物質順着藍色的微光傳入“大家夥”的身體,使得它身上白色的部分又淡去一截。
它回頭,沖着小醜魚揚了揚頭,随即遊向金屬欄網。
小醜魚動作快速地将小蝠鲼從砂石中抛出來,用腦袋頂着遊回隊伍。
“大家夥”長久地注視着這個曾經被它費力沖撞了無數次,視為回家希望的出口,僅僅隻差那麼一步,它就能重新回到出生,并且渴望死去的地方。
可它現在卻需要親手毀掉這個希望點。
黑白色的“大家夥”最後一次高高擡起包裹着藍光的長尾,狠狠甩向金屬設施的邊緣處,斷絕通道的封閉器收到劇烈的損壞,自發降下,通往自由的道路最終被囚籠裡迫切想要離開的魚關上,隻是為了讓更多的同胞活下去。
它沉默地吸收着最後的黑色海水,降下身體,落于茂密的珊瑚叢中,安靜的阖上眼。
玻璃箱中的歌謠一刻都未曾停下,随着重複的次數增多,越來越多的海洋動物自發加入其中,為“大家夥”奏響安眠曲。
小蝠鲼一口氣将一個不算太長的故事簡單地叙述完,語調沉靜:“海豚先生也是從外面來的。它後來跟我們講了很多的故事,也讓我們知道了什麼是‘家’,‘大家夥’的執念又是什麼。哦,對了,‘大家夥’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虎鲸。”
“虎鲸呀,原來是這麼漂亮又強大的魚呀。”
餘京眸光微微閃爍,糾正它:“不是魚,是哺乳動物。”
小蝠鲼小聲嘀咕:“我不知道啦,我隻是一隻蝠鲼,我什麼都不懂。”
餘京見它的話題因為自己的打岔又飄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出聲提醒:“那後來呢?你們為什麼又說‘大家夥’醒了?”
“因為大家夥沒死啊。大家夥可厲害了,它吸收了那麼多我們一沾染就會出大問題的……”小蝠鲼說到一半有些卡殼。
“污染。”餘京适時提醒。
“哦,對,污染,它吸收了那麼多污染,但是它會發出一種很神奇的藍色的光,這種光會幫它消除一些黑色的鼓包,導緻它還沒有完全變成純黑色的虎鲸。隻是它的意識變得不太清醒了,也會莫名其妙地開始暴躁。它每天要睡很久,也不怎麼吃東西,可是我們隻要一唱歌,它就會安靜下來。”
“剛才就是小醜魚它們去給‘大家夥’唱歌了。”
餘京點頭,呼出一口濁氣:“那不是神奇的光,那是虎鲸的首領臨終之際賜予它們的祝福。這個祝福會帶領它們,不論多遠,都能回到自己的家園,也會保護它們,不受污染的侵擾。”
“這原本應當是幫助它們回家的東西,隻是需要瀕死之際才能使用,且一生隻有一次使用的機會。”
小蝠鲼從未想到這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喃喃道:“我還以為它并不怎麼喜歡我們呢,竟然會用這麼重要的東西來救我們。”
餘京擡起頭,輕聲問到:“能帶我去那邊看看麼?”
小蝠鲼點頭:“當然可以。”它又有些懷疑地打量了餘京一陣:“可是你真的能走過去嗎?你還帶着這麼大一個幼崽。”
餘京不置可否。
他跟随着小蝠鲼緩慢向前行進,左眼全閉,右眼半睜。
在靠近玻璃箱的另一頭的位置,熟悉的聲波奏響的安撫曲令餘京擡起眼睑——那是虎鲸族群遷徙時母鲸用來哄睡幼鲸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