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低頭小心翼翼壓低腳步聲,不想打擾到車雨森拉琴。
車雨森怕吵。
關窗的刹那外頭撒落的雨像煙一樣飄落吳元君臉上,他貼創口貼的地方濡濕,發絲也沾着雨水珠,鼻尖嗅到了綠葉和泥土的氣息。
身後不遠處琴聲瞬間停止。
車雨森冷不伶仃道:“偷偷摸摸進來當賊?”
吳元君僵硬地扭頭看向車雨森。
男人一直在看着吳元君。
對視刹那瞬間變臉,他由晴轉陰,蹙眉時鋒利的眉眼壓迫性很強。
“誰打的你?”
吳元君擡手想遮擋,差點忘記車雨森讨厭醜人,也忘了自己像誰,所以車雨森才這麼關注自己這張臉。
他無奈地随便扯了個謊,“摔的。”
随後低頭一副完全不敢和車雨森對話的窩囊樣。
車雨森這才冷漠地看向Eleanor。
Eleanor:“OKOK,我會解決。”她說完便沖吳元君招手,“醫藥箱在二樓,我替你處理傷口。”
吳元君老老實實跟着,一眼都沒有多敢再看車雨森。
但走到琴房門口時,車雨森忽然聽見吳元君溫吞緩慢地輕聲喊了句,“老闆。”
車雨森一動不動:“幹什麼?”
吳元君扭頭小心翼翼:“被打,算工傷嗎?”
車雨森,“……”
吳元君繼續小聲道:“可以報銷嗎?”
車雨森捏琴弓的手青筋鼓起,擡起指了指外頭,“出去——”
二樓很多房間但都沒有門,色彩單一黑白灰符合車雨森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質。
再往前走是一面牆大的水晶櫥窗,裡面擺放密密麻麻的榮譽獎杯,金燦燦,耀眼無比。
而櫥窗旁邊的牆壁上挂着幅巨大的油畫——黑漆漆的十字架醒目極了。
Eleanor的醫藥箱擺放在距離車雨森那張灰色的大床外的第三個房間,她打開後開始給吳元君消毒,再撒上愈合的藥物:“不會留疤的。”
“謝謝。”吳元君坐在明顯刻着醫生專用的透明椅上不禁好笑。
Eleanor也笑道,“這不屬于潔癖,屬于精神病中的排異行為,你是你,我是我,界限清晰,領地意識比雄獅還強,所以标記了每個人能使用的東西,來維持他内心的秩序。對了,你明天記得帶換洗衣物來,隔壁應該是你的房間,這樣方便照顧他。”
“好的。”吳元君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巨大油畫上。
Eleanor關上醫藥箱,看見他面露好奇解答道:“我來任職前背調過車先生,他從小在國外長大,與我一樣信奉基、督——這幅畫的意思是十字架下任何x行為都是嚴重的罪,包括同性戀、通女幹、銀亂。他的年齡是多少來着,我忘記了。”
吳元君:“他二十九歲。”
“好吧,二十九的老處男。”Eleanor聳肩,“教義規定他們和人結婚後才能破戒上、床。”
吳元君耳根子紅了,他佯裝平靜地看了看歐洲人面孔的Eleanor,最終老老實實低頭,實在很難将車雨森那張臉和s床,做()聯系到一起,又或是結婚。
不敢想将來到底何方神聖才能忍受車雨森的脾氣,還心甘情願嫁給他。
Eleanor在吳元君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說了句令人想死的話,“我們頭頂好像有監控攝像頭诶。”
吳元君僵硬地擡起頭看,太好了,真的有。
“親愛的工作夥伴,我們一起祈禱上帝,不要讓車先生無聊到來查看監控回放好嗎?”
吳元君無奈:“好的。”
Eleanor下班後一樓隻剩下了吳元君一個人。
終于等到這天的琴聲停了。
車雨森從裡面出來,随身綁着檢測儀器,一直沒有扣上衣物,他冷冷掃視完吳元君已經包紮過的臉才垂下眼假寐。
難看死了。
他不耐地說道:“怎麼還在這?”
吳元君短暫沒說話,指尖将準備好的毛茸茸毯子輕輕鋪上車雨森一動不動的雙腿上,然後扶着輪椅前行。
“我怕下雨。”
“你的腿……會疼。”
一字一句聲音很輕很輕,吳元君說得艱難,說完甚至後悔了,他無聲自我洗腦萬一車雨森聽不見呢,耳朵還壞着呢……
過了沒多久,車雨森略微低啞的聲音疲倦地說道:“工傷報銷,别來煩我。”
吳元君眨了眨眼。
外頭仍然下着雨,室内關着窗,沒有風,忽然男人背後的幾根烏發親昵地蹭上了他的手背。
軟,有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