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議員口裡撕扯着雞腿,将手中滋溜冒油的雞腿晃了晃,指向賽場中央:“這是我們對抗喪屍的新武器,給你們開開眼。哦對,我給忘了,你們這邊好像也開始用這種武器了。”
孟安怏怏地幹笑了兩聲:“議員大人,這種武器是用來對付喪屍的,拿來對付自己人不太好吧。”
“怎麼?”
聯盟議員的表情刷得冷了下來:“你們碩大的破曉基地找不出一個使用新型武器的高手嗎?”
孟安暗自罵了一聲,聯盟這些混蛋來得可真是時候,正無缺帶着大多數聯盟精英到野地作戰去了,他能抽調的人手确實不多。
更何況……
新型武器使用不當很容易被反噬,使用者會被自己手中的武器殺死。
這議員真是心大,怎麼能在這麼多人的場合下使用這種高危武器呢?
他本來以為是友誼賽,抽調的人手都是軍團的新秀,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中央那邊存心來找茬了。
第一場的人選好像還是個新兵——
許昀熹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心裡退堂鼓正“動次大次”喧聲如雷,也隻能硬着頭皮往擂台上走。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擦肩而過,先自己一步踏上了擂台,四下頓時迸濺出浪潮一般的歡呼聲和掌聲。
許昀熹一怔,轉眼間鐘玄度已經站在了台上。
事發突然,他連訓練服都沒有換下,手裡也沒有武器。
許昀熹替他捏了一把汗,隊長再厲害也不過凡人之軀,怎麼是那種喪屍武器的對手?
鐘玄度站定在台上,開口就冷哼了一聲:“被喪屍奴役的小醜也敢來丢人現眼,聯盟中樞基地那個草台班子已經沒有人了嗎?”
“你手裡的惡心玩意兒也能拿來對付人類?玩笑既然開到破曉基地這個小山村,可怪不得我們地方簡陋招待不周了。”
很好,許昀熹心想,毒舌隊長現在隻剩下一張嘴了。
“口氣不小啊。”那個戴着小醜面具男人笑了笑,手中的喪屍手臂劇烈鼓動起來,尖銳的指甲瘋長,弩箭離弦一般向鐘玄度襲來。
聯盟議員揚起手中的雞腿,瞪大了眼睛看好戲:“哈哈哈死定了!有趣,太有趣了!”
孟安臉色陰晴不定,一面害怕鐘玄度這個可用之才死在這裡,一面又希望能趁此良機鑒定他到底是不是喪屍母株。
隻見鐘玄度向後翻了兩個跟鬥,躲開淩厲的攻勢,喪屍手臂的利爪在大理石地闆上劃出了幾道深槽,發出刺耳的剮蹭聲響。
第一擊沒有得手,但小醜面具男人仍然占據上風。
尖銳的利爪沒有收回,順勢拐了一個彎,橫掃鐘玄度的腰側,勢要将他攔腰斬斷!
孟安臉色一黑,喪屍武器對人的厲害之處在于被擊中就會被感染,概率是百分百。
就算隻是一個很小的口子,喪屍病毒也會迅速感染全身。這意味着鐘玄度必須完美躲開所有攻擊,任何疏忽都将是緻命的。
鐘玄度蹲下躲開這兇險的一擊,順勢一躍而起,在戳進地裡的喪屍指甲上借力,躍到了男人身前兩米處,沒有絲毫停歇,大步流星地向他奔去。
男人一驚,喪屍手臂噴射出青綠膿液,同時操控五指的指甲從背後刺向少年。
鐘玄度奔走如飛,眼下背腹受敵,岌岌可危。
許昀熹在心裡大喊:“盛年,救人!”
【不救。】盛年懶懶地說。
鐘玄度加快了沖刺的速度,一記肘擊将男人撲倒在地。青綠膿液落到了少年身後,将大理石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凹槽。
背後的喪屍指甲還在瘋長,鐘玄度側開位置,小醜面具男人的腦袋就暴露在了指甲的攻擊途徑上。
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喪屍指甲即将刺穿它使用者的頭顱,可以預料到幾秒鐘後,在這場萬衆矚目的比賽中,小醜面具男的腦漿和鮮血會噴湧而出,染紅大理石台面,把四周蹦蹦跳跳的小孩吓得嚎啕大哭。
高台上的聯盟議員驚呼了一聲,手中的雞腿啪嗒落到了地上。
千鈞一發之際,鐘玄度從男人手中奪過喪屍手臂的手柄,連接上了毒株的弦,迫使喪屍尖銳的指甲堪堪停在了小醜面具前。
鐘玄度伸手摘去小醜面具,面具下是一張在人類審美看來十分醜陋的面孔,寬鼻頭上落了兩枚豆大的眼睛,紅紫色的胎記花貓一樣覆蓋了半張臉。
難怪他要戴面具,作為破曉基地的首席禦屍者,這個樣貌實在難以讓基地裡自诩為人類的視覺動物信任他。
事實也如此,男人早晚都戴着這個面具,仿佛自己已經化身為神秘而強大的小醜,無所不能。
一旦離開這個面具,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陽光直射在這張臉上,男人羞赧地伸手遮住自己的臉,尤其是看到少年那張女娲炫技一般的面孔後,更羞愧憤恨得無地自容。
憑什麼……
男人心想,憑什麼人要長着一張臉?
每當兩個人類相見的時候,這張臉必定會第一時間直剌剌地落到對方視線中,再耀眼的才能也會埋沒在這張皮囊下。
造物主又憑什麼讓人類的長相如此參差?
憑什麼别人那張臉可以為自己謀取權力與殊榮,而自己這張臉隻能給他帶來嘲笑和鄙夷?
他明明是中樞基地的首席禦屍者,可是别人看不見。
隻有當他戴上了小醜面具之後,那些人雪亮的目光才瞥見了他的才華。
一滴血淚滴落到了手上,男人移開手掌,卻看到鐘玄度一手握着武器手柄,另一隻撐在地上的手臂上青筋暴突,肉眼可見地在微微顫抖。
少年的膚色蒼白得可怕,額角被冷汗浸濕,眼角流下兩行血淚,順着臉頰滴落到了他的手上。
在圍觀的群衆看來,此時此刻,喪屍利爪正在和另一種力量抗衡着,一寸一寸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