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計劃初步确認:三天後,沈硯外出開會,我将被帶去複診。途中脫離保镖控制,逃往D區火車站,目标:邊境口岸。】
筆迹不穩,卻堅定。
她将紙頁折好,塞進書架最底層那本《存在與虛無》之中,藏得嚴絲合縫。
夜風微涼,窗簾輕動。
她仿佛看見了希望正從夜色深處,一點點靠近。
而她,早已不再是那個隻會哭泣的女孩了。
窗外風吹枝影,夜色靜得出奇,像是一場風暴之前的刻意沉寂。
許嘉甯坐在窗前,手中一杯微涼的牛奶還未喝完。她盯着杯壁上細微的水霧出神,心裡卻像埋了一隻躁動不安的獸。
一切太安靜了。
安靜得不像沈硯。
自從那一夜她跪地求他放過林嶼川後,沈硯像是換了一個人。他不再暴怒,不再用強硬的手段逼她馴服,反而像一個真正的愛人——溫柔、克制、周到。他替她關好窗簾、親手煮她喜歡的湯、下班回來時不忘帶一束她曾說過喜歡的鸢尾花。
她甚至開始害怕這份溫柔。
因為這不是真正的溫柔,而是一種更可怕的控制——像密不透風的絲網,裹住她每一次呼吸的自由。
“嘉甯。”
沈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手中端着兩碟水果,帶着一點濕氣,顯然是剛洗過。他穿着簡單的家居襯衫,袖口挽起,露出那截骨節分明的手腕。他把水果放在茶幾上,低頭看她。
“你今天很乖。”他微笑,“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許嘉甯擡頭,眼神無波地看着他,嘴角也揚起一個乖巧的弧度:“我隻是累了,。”
她很聰明,懂得如何把“馴順”演得恰到好處。她甚至開始主動配合他說話,和他一起看電視,乖巧點頭、偶爾附和,像一個溫順到近乎失語的玩偶。
沈硯盯着她看了兩秒,眼底的情緒複雜得像壓在湖底的漩渦。
“你真的習慣了嗎?”他問。
“嗯。”她輕聲應,低頭繼續喝牛奶。
沈硯突然伸出手,指腹輕輕擦掉她唇角沾着的奶漬,然後食指勾住她下巴,迫使她擡頭看他。
“你不問他了嗎?”他嗓音低沉,“林嶼川。”
許嘉甯心口一緊。
她知道他在試探。
她沒有退,甚至笑了下:“我說了,不逃了。”
“所以你不在意他是死是活?”
她眼神平靜地看着他:“你說他已經死了,我還能怎麼樣?”
沈硯盯着她,像是要從她瞳孔中看出真實的情緒。
許嘉甯垂下眼睫,語氣柔軟:“我現在隻想安靜地過完每天。”
沈硯忽然靠近她,唇貼近她耳邊:“你現在這麼聽話,我倒是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又在算計什麼。”
她笑了一下,笑意淺淡:“你可以裝攝像頭,查我手機,像以前那樣。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嗎?”
這句話讓沈硯沉默了。
他站起身,俯視她良久,最後低聲說了一句:“早點睡。”
轉身離開客廳。
**—
夜深,許嘉甯坐在床上,望着天花闆的紋理出神。
她不敢松懈,哪怕一刻。
她知道沈硯那種“過分溫柔”的狀态隻可能是兩種結果——要麼是他真的徹底相信了她的順從,要麼是,他也在等她露出破綻。
她不能賭。
所以她得主動尋找出口——而不是等下一次被發現時再跪地求他饒過誰。
她緩緩起身,赤腳走進衛生間。
門關上後,她第一時間打開了那個早已藏好的牙缸夾層,從裡面取出那枚被保留至今的備用SIM卡。
她将卡片插入那部老舊的預備機,打開藍牙收信設備,輸入加密通話碼。
屏幕一亮,她的手指停在那串唯一存儲的号碼上。
林嶼川。
她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沒有接通。大約一分鐘後,短信響了。
【我沒事。不要再聯絡。你别再回頭。】
她看着這串字,心跳有一瞬的混亂。她回了一條——
【我不會。你也不要來找我。】
她知道林嶼川不會放棄,但她也明白,她不能讓他再被牽連。沈硯沒有殺他,隻是隐藏起來、封鎖一切信息——但那已經足夠危險。
她關掉手機,重新拆機,銷毀卡片,把碎片沖進馬桶。
沒有任何痕迹。
她站在鏡子前,看着鏡中那個面色平靜、眼神卻愈加堅定的自己。
自由,從來不是等誰來救她——而是要她自己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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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她比以往更加“安分”。
她早起吃早餐,吃完便坐在沙發上閱讀沈硯留下的書籍,偶爾也看新聞,了解外部局勢。
她開始刻意地注意沈硯的生活習慣。
每天幾點出門、幾點回來、是否接電話時避開她,密碼是否更改、家中攝像頭的轉動範圍、廚房裡的藥品、書房的鑰匙。
所有她以前沒注意的,現在都開始一點點記錄在腦中。
她甚至故意向沈硯展示一種“安于現狀”的姿态——主動關心他工作的進展,為他倒水,微笑詢問今天累不累。
沈硯起初警覺,但在一周後,那種警惕慢慢變成一種掌控者的滿足。
“你變了。”他有天晚餐後看着她說。
許嘉甯溫柔笑了笑:“也許這就是你說的,被馴服的感覺吧。”
沈硯握着她的手,手指緩慢地摩挲着她掌心。
“這樣挺好。”他說,“你是我的。”
“嗯。”她低聲應。
可隻有她知道,她的“嗯”裡藏着一顆定時炸彈。
**—
那天深夜。
沈硯照例洗完澡,走進卧室。
許嘉甯正坐在床邊,把頭發攏到一邊,露出白淨脖頸。他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抱住她,從背後環住她的腰。
“嘉甯。”
他聲音低啞,鼻息打在她耳邊。
她輕輕偏頭,沒說話。
他的唇貼上她頸側,慢慢地落下一串溫熱的吻。
她沒有抗拒,隻是靜靜地坐着。
當他将她壓入床褥間時,她忽然擡眼看着他,輕聲說: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
沈硯動作頓住。
她的聲音沒有情緒,沒有抗拒,也沒有依戀,就像在說——
“習慣了籠子。”
沈硯低頭看她,眼裡有一瞬的茫然。他的手停在她臉頰邊,指腹微涼。
“嘉甯。”他喃喃,“你是不是,真的忘了你以前什麼樣子了?”
她反問:“你喜歡我現在這樣,不是嗎?”
沈硯沒有說話,隻是低頭輕輕吻了她的額頭,然後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别騙我。”
他轉身下床,走出房間。
房門關上的刹那,許嘉甯躺在床上,眼中一瞬閃過鋒芒。
**—
三天後,她在洗衣間的洗衣機蓋闆下,找到了那枚熟悉的金屬拉環。
那是林嶼川曾告訴她的緊急信号——備用逃脫暗号。
她捧着它,指尖微顫,心中像有某種力量一點點蘇醒。
沈硯,你以為我習慣了被你控制。
可我正在學會——如何把這場掌控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