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瑟,今日且放過你,望你謹言慎行,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暮瑟憤然道:“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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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銀,藥房的長明燈照的亮堂堂的,濃重的藥味直往鼻子裡鑽。今夜,一半的無赦衛都守在這兒,隻因慈鈴即将配出紅蓮醉的解藥。
藥案上攤滿了按方子找來的藥材。慈鈴素衣勝雪,面容平靜,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裡的兩把柳葉刀上,此刻刀尖正穩穩切進一截寸許長的烏木紅蓮藤莖裡。
這玩意兒比花還毒,根莖裡的毒芯要是一破,毒汁一漏,整鍋藥就全毀了。從前避之不及,誰成想偏偏是最關鍵的藥引。
門外換崗的動靜傳來,慈鈴置若罔聞,指骨穩得不見偏差。刀鋒貼着根莖往裡走,薄得像層皮的毒芯被精準剔出來,落在早備好的碟裡。
藥爐上一口大瓷吊子正熬着化毒水。慈鈴用竹鑷夾起烏木放進去。吊子裡立刻咕嘟起細密的烏紫色泡沫,一股子從未聞過的甘苦味沖開了藥氣。
等到藥汁熬幹,慈鈴便用藥杵将其搗成粉末,最後搓成藥丸。
她撚起一顆吞下去。
過了片刻,她眼中終于透出一絲如釋重負。
成了!百姓有救了,棠家兄妹也能洗清冤屈。
她小心翼翼地把藥丸收進金匣子,正要叫人擡兩個昏迷的百姓來試藥,門外猛地響起無赦衛兵長的吼聲:“什麼人?!攔住他!”
慈鈴心一緊,湊到窗邊一看,立刻覺出不對,趕緊把金匣子藏好。
難道是暮瑟?司空承和謝堪不是說去查他行蹤了嗎,怎麼還沒消息?
外面刀劍碰撞聲響成一片,屋上的無赦衛開始抵擋,瓦片被踩得稀裡嘩啦往下掉。
“鬼蓮教奪藥!殺!”
慈鈴暗道倒黴,打算跳窗之際,木門“哐當”一聲被暴力撞開!
宗久元帶着濃烈的血腥氣闖了進來。他眼睛血紅,口鼻都在往外冒血沫,臉上、脖子上紅蓮狀的血斑幾乎連成了片。僅存的理智早沒了影,隻剩下殺人的瘋勁。那雙充血的眼珠死死盯住吊子,還有房角處的慈鈴。
誰把他放出來了?慈鈴又驚又怕。
“毀掉......”宗久元喉嚨裡滾出低吼,血筋暴起的手操起逐日槍,掄圓劈斷了藥案!
慈鈴心疼得直抽抽,生死關頭也顧不上那麼多。她腳尖一點牆壁,身子一旋,左手飛快地朝那瘋子撒出一把腐骨散。
宗久元像被點了穴,劈砍的勢頭硬生生頓住。臉上肌肉瘋狂地抽搐,粉末撲在他裸露的皮膚上,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燒灼聲。
化毒丸隻能解紅蓮醉,讓昏迷的人醒過來。可要是吃了傀儡丸變成屍傭,那就真沒救了。
電光石火間,慈鈴閃到宗久元身後。就在這時,她瞥見門外的情況,心都涼了半截——刀神風若、斧神執徐,這兩個死透了的家夥,竟也“活”了,正見人就砍!它們還記着生前的本事,無赦衛對上這種江湖頂尖高手,簡直是以卵擊石。
慈鈴的心剛沉到谷底,身後窗戶“嘩啦”一聲破開。木屑紛飛中,一個人影裹着寒氣重重砸在地上。
慈鈴定定看去,脫口而出:“棠衍?”再仔細一看,他懷中正抱着昏厥的棠吟。兩人身上都沾着污泥,狼狽不堪。
這兄妹倆掉臭水溝了?
“慈姑娘,求你救她。”棠衍眼裡隻剩下哀求。
“你别急,阿吟她......”慈鈴下意識沖過去查看。可腳步剛動,宗久元喉也動了。
二人目光相對,瞬間讀懂了彼此的意思。
慈鈴:“把她交給我!”
棠衍:“我來解決他!”
棠衍貼身進攻,把宗久元他引去門外。與此同時,慈鈴關上房門,用藥櫃抵住房門,一刻不敢耽擱就地搭上棠吟的腕脈,凝神細查。
脈象沉滞混亂,那股内力居然沖破鉗制,逆行而上直搗心脈。
她心頭一沉:明明恢複的不錯,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虛弱?就好像......從沒被醫治似的。
慈鈴腳下生風,幾乎是撲到藥箱上扯出針囊,動作快得隻剩殘影。九根細長的金針刺入棠吟頭頂和頸側的幾處大穴。
“呃......”門外的棠衍一聲悶哼,顯然是吃了虧。
慈鈴強迫自己不聽。九針渡厄,不能出分毫差錯!
這時,一柄開山斧悍然劈穿了前窗。
斧神,執徐。
它空洞的眼窩定格在了棠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