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話說的,我倒不明白了。
那個失憶之前的我,和他之間,到底還有多少故事?能讓他如此懷念?
一想到這,我胸口就發悶,如同堵着一團濕乎乎的棉花似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是我的錯覺嗎?
明明我也是一方當事人,明明此刻的我和他面對面——身體與身體之間的空隙連一個人也容不下,可每當我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卻又總是隔着一層紗。
“我的異能效果還有一項:在發動期間,若其它異能者處于以自身為圓心、半徑一米的範圍内,我就能聽到對方的心聲。”
還好隻有一米,否則,我們的房間僅僅相隔一堵牆,我可不想連夢話也被他聽去。
雖然我們已經同床共枕過了,這慶幸略顯蒼白。
“這回——”這回真的沒有了?
“還有一條。”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一次打斷我,“所有身處于我異能領域的異能者,都能被我精準鎖定位置。”
原來如此,難怪我在五樓被那小鬼頭襲擊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趕來——
不對。
在此之前,他又去了哪裡呢?
在無法乘坐電梯的情況下,也隻能是四樓了吧,否則不可能那麼快趕來。
何況六樓的門又鎖着。總不能是未蔔先知,預先就在五樓埋伏好了?就為了關鍵時候出手,騙取我的信任?
那不可能。他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上樓,而不是下樓?
再說了,要是我并未像打開潘多拉魔盒那樣,打開504的房門,他根本就沒機會出現。
思忖間,我們已從地上站起,收拾妥當,慢慢往回走。
我早就将貝雷塔妥善地貼身收好,當時還特意與他相隔一米。柳白巳又恢複了老樣子,見我避着他,幽怨的眼神簡直快把我身上燒出一個洞來了。
仿佛我們之間的那些隔閡從來不存在。
同樣的,我也沒告訴他,其實剛才,我根本沒拉開保險栓。
“對,由于一些私人原因,在感知到你有危險之前,我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出去過。”
他肯定了我的推測。有意思的是,即使我并未開口說話,僅僅是腦海中冒出了一個想法,他就能迅速接口。
這樣是很方便沒錯,但一來二去,我也實在忍不住想抱怨:“你這技能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
能不能關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所以我并不忌憚他窺視,但他話多,真的很影響我思考。
柳白巳很委屈地一癟嘴,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先是閉上眼幾秒鐘,然後才示意我去看他的雙眼。
我徑直望向他眼底——菱紅瞳孔蕩然無存,虹膜竟然已轉為純黑色的了!
等等——
我正待抽身離開,卻又敏銳捕捉到一線紅色,于是忙不疊湊上去抓着他的肩膀,一手牢牢扶住他的臉,愈發湊近了細看:
原來并未完全消失,隻是變成了一條明亮的酒紅色光帶,需要在特定角度才能發現,然而一走進暗處,就像兩個激光大燈泡,跟貓眼似的布靈布靈。
這是否意味着,他對我關閉了一部分的異能?
那也就是說,對于NPC而言,他們其實是無法看到他的紅瞳的?
難怪造型大師萊特和時尚顧問伊麗莎白都沒有為他轉身。
當然,他們現在就算想轉身也不行了——呃,我不是故意要講地獄笑話的。
我感覺很新奇,情不自禁地,上身左右晃動,觀察光帶在不同方向上的變化,玩得渾然忘記時間。柳白巳也很寬容地由着我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他期期艾艾道:“小、小夏……”
“怎麼了?”我與他四目相對,頓時驚覺掌心下的溫度怎麼這麼燙手?
視線再往下滑,就見他一向溫度極低的臉頰,又燒起了熟悉的绯色。
“我蹲不住了……”他這才弱弱地說。
“嗯?哈哈哈哈……”
我完全忘記了他是半蹲着讓我看的這件事,冷不丁被提醒,頓時拍着他的肩膀,直笑得前俯後仰。
心裡某處死死打上的結,也蓦然一松。
為什麼要一味介懷過去呢?
那不也是我嗎?
至于失去的記憶,想必脫離副本之後,自然而然就能想起來了吧。
我的心态是極光明的,自然也希望這不單單隻是我樂觀的一廂情願。
我們原路返回,途徑五樓,氧化後的大片血泊已變為棕褐色的污漬,泥沼般散發出腐敗的難聞氣味。
我本是随意瞥了一眼,轉身就要走,卻忽然想起與莫莉上來那日,如果她還沒來得及搜查,就遭到了怪物的襲擊,那麼另一側的房間物資應該還未被收集吧?
要是有更多食物,我們的日子就不用過得這麼緊巴巴了,饑一頓饑一頓的。我沒記錯的話,低血糖也會引發體位性低血壓暈厥的。
思及此,我扯扯他:“柳白巳。”
“嗯?”
柳白巳駐足,納悶地溢出一個單音。
“你能打開這些房間的門嗎?我想找找看還有沒有剩餘的食物。”
“诶?可我……”
我本以為這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可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