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冒三丈的伯爵命令管家取來戒尺,他高高舉起這個曆史悠久的祖傳刑具,重重地落在少年柔軟稚嫩的手心上。
“啪!啪!啪!”
沉重的戒尺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少年攤開的掌心上,烙出道道醒目的紅痕,清脆的皮肉聲在這個寂靜壓抑的房間内很是刺耳。
他那白皙修長的手高高腫起,這其中的疼痛可想而知,可他緊卻緊緊地咬住嘴唇沒有溢出任何痛苦的呻吟,更别提求饒認錯了。
他隻是冷漠且倔強地凝視着你,他挺直脊背的模樣像是風雪中傲然挺立的松柏。
他深邃的眼眸像是碧藍如洗的天空,澄澈、透明、悠遠,可你卻在其中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嫌棄和嘲弄。
他是如此的反感你,厭惡你。
原本幸災樂禍的你卻突然心虛起來,他再怎麼可惡至極也隻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你一個成年人為何要和幼稚的孩童計較?
更何況,你是他的繼母,一個自小失去母親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對突然插入他生活的繼母有好感?
他的忤逆,他的反抗也是情有可原,何況他已經受到了懲罰。
于心不忍的你開口為他求情:“老爺,算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薩瓦托雖餘怒未消但還是停止了鞭笞,他煩躁地扔下戒尺厲聲呵斥道:
“你給我跪在這裡好好反省!”
說罷,他扶着你的肩膀離開了書房,在走出書房的那一瞬間,你突然感到背後一陣惡寒,似乎是有什麼兇神惡煞的野獸在虎視眈眈地盯着你。
***
意料之中的,懲罰過德希之後,薩瓦托便開始了對你的“教導。”
德希再怎麼頑劣任性也是他的骨肉,他怎麼嚴苛古闆也必定是偏愛孩子的,能為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而重重懲罰自己的孩子已是仁至義盡了。
“夫人。”薩瓦托輕抿一口你端上的熱茶,正色道:“我知道,繼母和繼子的關系自古以來就是個棘手的難題。”
“更何況,德希心高氣傲,他不是個好相處的孩子,當初我将薩菲從孤兒院接回家中時,他就非常排斥反感,過了很久才慢慢接納他。”
“但是,再怎麼說,你也是他的母親,我希望你對他能多些包容和耐心。”
“後天,我要去外省出差一段時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
看啊,為人父母當然是更疼愛自己的孩子。
你如小雞啄米般心虛地點了點頭,承諾今後一定會和他好好相處,薩瓦托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言語之間對你的口氣也放軟了許多,甚至貼心地詢問道要不要陪你回趟娘家。
自出嫁以來,你從未回過母家,别說穿越過來的你對身為父親的克倫威爾勳爵高無感情,就連原身瑪格麗特對母家也是失望至極、怨聲載道的。
重男輕女适用于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地區,擁有兩個弟弟的瑪格麗特是家裡最不受寵的女兒,她的幸福與婚姻就是給弟弟們鋪路的。
這樣的母家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所以你婉言謝絕了伯爵的好意,同時也在為另一件事發愁——
經過這場雞飛狗跳的風波,德希必定是恨極了你,今後你與他的相處豈不是針鋒相對了?
唉,這倒黴孩子。
***
你決定打破僵局放下姿态向德希求和。
夜幕降臨之際,薩瓦托前去艾森子爵家赴宴,而你借口身體不舒服留在家中,等到他的馬車走遠後,你卻帶着消腫的藥膏扣響了德希卧室的房門。
“請進。”
他以為敲門之人是侍奉的仆人所以并未詢問就放你進來,當看到你那張滿帶讨好笑意的面孔時,他的眼中頓時流露出嫌惡之色。
他對你的問候置若罔聞,卻親昵地喊着寵物蛇的名字:“刻耳柏洛斯,過來,親愛的。”
原本在玻璃缸小憩的白蛇乖巧地攀爬至他的手臂上,這條有靈性的白蛇與主人心意相通,此刻它耀武揚威地沖你吐着蛇信“嘶嘶”作響。
看到你面露懼色,白蛇有些得意地搖了搖尾巴,它垂下頭親昵地舔舐着主人的手背,而德希則寵溺地摸了摸它那顆圓潤的小腦袋,笑道:“乖孩子。”
真是其樂融融的和諧場面,可你卻像個局外人似的傻站在那裡。
你尴尬地咳嗽一聲,小心翼翼地問候道:“德希,你的傷還好嗎?”
一言激起千層浪,德希終于肯用正眼看待你,隻不過随之而來的是陰陽怪氣的嘲諷:
“母親,我很好,畢竟我的手還沒有殘廢呢。”
他的目光掃過你手中的藥膏,眼底的反感之色卻愈發濃厚:“哦,糖和鞭子,母親是把我當做狗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乖戾嚣張的少年刻薄地冷笑一聲,他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走向你,那輕盈優雅的步伐像是一隻在散步的黑貓,可于你而言,他的腳步卻是那般沉重,每一下都踩在了你的心尖上。
他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孩子,舞勺之年的他被錦衣玉食滋養得的是如此挺拔健康,你的個頭隻能達到他的肩膀,在他的眼中,身材嬌小的你是如此柔弱無害、如此不堪一擊。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你,邪肆蠱惑的笑容緩緩綻放在他的唇邊:
“那您是什麼意思,母親?”
“您知道嗎?我本來并不讨厭您,因為我們無冤無仇,可是誰讓您向父親告狀——我生平最恨你們這些煽風點火之人。”
他伸出手暧昧地摩挲你嬌豔欲滴的唇瓣,如此親密的動作像是情人之間的耳鬓厮磨,可是他唇中吐露的話語卻是如此殘酷惡毒,比窗外的凄楚的夜風還要寒冷。
“您讓我感到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