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莫名其妙的傷感情緒被這挑逗的話驅趕到九霄雲外,現在你心中隻剩下哭笑不得的氣憤,你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回答道:
“他不是我的戀人,我會如此傷心,僅僅是因為——”
“他死了,死得很慘,我甚至沒來得及見到他最後一面。”
“……”
德希尴尬地咳嗽了一聲,連連道歉:“抱歉,是我冒犯了。”
“梅洛笛伯爵。”你轉過身眺望着星光璀璨的夜幕,隻留給他一個冷漠孤傲的背影與一道不近人情的聲音:
“梅洛笛伯爵,你的問題已經問完了,我要回家了,告辭。”
三三兩兩散去的賓客昭示着舞會業已結束,一個形單影隻的女孩深夜歸家自然是極其危險的,蒂娜早已考慮到這一點,在舞會開始她就邀請你舞會結束後去她家留宿。
她家離這裡的距離很近。
你在杯盤狼藉的大廳中尋找着她的身影,卻被告知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蒂娜已被她的哥哥接走。
唉,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午夜時分的西區可沒有載人的客運馬車,現在你隻有兩個選擇,一是長途跋涉走回公寓,二是在附近找一家旅館住下。
德希·梅洛笛給你提供了第三個選擇——“羅南小姐,您家在哪裡?我送您回去。”
他很危險,但是遠不及夜幕下治安混亂的東區危險,思慮再三後,囊中羞澀的你最終同意由他護送你回家。
镌刻着蛇形徽章的華貴馬車停在你面前,德希扶着你走進了舒适闊氣的車廂,你對它并不陌生,很久之前,你坐着這輛馬車走遍了城市地大街小巷。
那時坐在你身邊的是,是你那威嚴莊重的丈夫,而現在卻是他那心事重重的兒子。
你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明明馬車的座椅非常寬敞,他卻故意向你身邊擠,到最後你不得不與他親密地挨在了一起。
男性身體上那股成熟強勢的氣息令你倍感不适,你正欲開口提醒他挪開一些距離時,卻聽到了車頂上那“噼裡啪啦”的聲音。
是下雨了嗎?
德希挑開窗簾,隻見暴雨來襲,豆大的雨滴組成氣勢恢宏的雨幕,模糊了人們的視野。
“漢斯,直接回家,不用去東區了。”
“好的,老爺。”
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想送你回家了嗎?
你驚愕地詢問道:“梅洛笛伯爵,您,這是在做什麼?”
“如果您不方便送我回家,那麻煩停車吧,我找個旅館住下。”
他仍然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溫和面孔,可說出的話卻令你膽戰心驚:
“小姐,雨下得這麼大,路滑泥濘,馬車行駛很危險,我家離這裡不遠,所以我想邀您留宿在寒舍,如何?”
明明是在征詢你的意見,你卻聽出了不容拒絕的強硬口吻,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意見。
“不不不。”你連連拒絕道:“這太麻煩您啦。”
“沒什麼好麻煩的,我的朋友客人經常會留宿在我府上。”
“不。”你咬咬牙,試圖用道德的枷鎖約束他:“我,我還未出嫁,留宿在您的府中實在是不合适,這,這有損我的名節。”
德希撩起垂落在你耳邊的碎發,安慰道:“沒關系,我知道您的國家的風氣很保守,但是我想您也知道入鄉随俗的道理,在這裡沒有這個可笑的規矩,放心吧,沒人會說三道四。”
“就算有,相比之下,放任一位柔弱的女士流落雨夜的街頭才更令人不齒,我所接受的教育告訴我,絕對不能對一位需要幫助的女性視若無睹。”
他的回答可謂是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可卻令你愈發緊張焦躁,你知道他不會放你回家,但是你絕對不能留宿在他家中!
也許旁觀者會好奇,梅洛笛莊園不是陰森邪惡的魔窟,而且它還曾是你生活數年的家園,你為何如此害怕抗拒它?
不,你害怕的不是梅洛笛莊園,你害怕的是德希·梅洛笛!
明明你早已放棄攻略他,明明他早已被清除了一切有關你的記憶,可他卻對你展現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興趣,他對你言談舉止是那樣暧昧旖旎,他對你的态度行為是那樣捉摸不清,也許這是花花公子對女性的固有手段,但是他為何對一位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女性如此親昵?
在馬車上他對你步步緊逼,剛才與你交談時他雖仍是那副溫潤和善的模樣,但你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微妙的神色,糅雜了好奇、探尋以及——
旺盛的食欲。
你知道這個說法聽起來荒謬無比,可你就是隐隐約約地感受到他想要吃掉你——帶着豔情的性///欲色彩。
“梅洛笛伯爵。”你嚴詞拒絕道:“請您停下馬車,立刻停下!”
“急什麼?”他輕描淡寫地瞥了你一眼,完全将你的強烈抗議當成了幼童的任性哭鬧:“不要鬧,你一個人回家太危險了,我怎能放任不管?”
“你這麼可愛的姑娘,若不小心淋雨染上風寒卧病在床,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多令人心疼?”
“德希·梅洛笛,混蛋,你給我停下!”
被女性尖叫着連名帶姓地斥罵,他知道自己已觸及到了你的底線,可是他置若罔聞:
“漢斯,加快速度,回家。”
瞧瞧,這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混蛋!你的反抗斥罵無異于對牛彈琴,他悠哉悠哉地靠在窗前,對你的怒氣充耳不聞。
人在極度驚怒的情況下會做出意想不到之舉,走投無路的你選擇了一種最危險的方式——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車門,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羅南!”
傾盆的暴雨瞬間将你淋了個濕透,密集的雨點砸在你臉上像針刺那樣疼,可你不敢回頭,因為身後有豺狼虎豹對你緊追不舍。
被雨水澆灌的雙眼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當駿馬的嘶鳴和車夫的斥罵聲同時響起時,你才意識到自己差點了撞上了一輛馬車。
“找死啊,不要命了?!”驚慌失措的車夫氣急敗壞地斥罵着你,緊接着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車廂裡溢出:
“怎麼了?”
這個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你愕然地看着羅納德撐着雨傘從馬車裡走下,看到狼狽不堪渾身濕透的你,他立刻舉起傘将你遮住。
“羅南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出現宛如天降救星,你不管不顧地撲到他懷裡,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救我,羅納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