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杞斷定旱魃傳言是行兇之人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故意宣揚的。
用過午膳後,她決定去打探一下旱魃傳言從何而起,在問知縣和自己找之間,她選擇了自己找。
她對知縣觀感不好,不抱希望他能幫上忙。
旱魃傳言大都關乎旱災,又流傳久遠,陶杞拿上拂塵拐去案牍庫,準備從縣志入手。
越往案牍庫走,她發現錦衣衛越多,能走到門口,她發現這兩日不見蹤影的錦衣衛,原來是都紮堆在了案牍庫。
他們在案牍庫幹嘛?
和追捕金田的線索有關嗎?
進了案牍庫,陶杞看着眼前分工明确查閱卷宗的錦衣衛,感覺自己被陳霁忽悠了。
攔下呂仲衛讓人送去給陳霁的一摞卷宗,不需翻開,“嚴守縣失蹤記錄卷宗”幾個大字直直闖進陶杞眼中,已經為她心中猜測給出答案。
這就是陳霁所言”不關錦衣衛的事”嗎?
呂仲衛不滿陶杞擋住路:“玄先生莫要妨礙公務。”
陶杞不語,隻是一味的偷笑,原來陳霁是個悶的。
嘴上說着“不關錦衣衛的事”,實則在這裡卷宗翻得飛起。
她麻溜調轉方向,随着送卷宗的錦衣使去當面揭穿陳霁。
陳霁仍坐在院子中品茶,陶杞懷疑她走後這位指揮使沒動過,就這樣喝了一中午的茶。
來人送卷宗禀報一聲,他頭不擡一下,繼續煮茶,自然也沒看到随在後面的陶杞。
陶杞小步子飛快挪到書桌前,拂塵手柄輕點那摞卷軸,戲谑道:“不關錦衣衛的事?”
陳霁視線一路向上,從茶盞移到卷宗,再移到陶杞笑吟吟的臉上。
端起茶,慢酌一口,氣定神閑道:“聖意難測,凡事都要做好完全的準備。”
放下茶盞,看着陶杞赢下一局正開心的神色,補充:“所以,我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陶杞臉上的笑戛然而止,被陳霁盡數收入眼中,低頭斟茶時三分笑意藏進眼底。
這一局,陶杞敗。
“請。”
陶杞看着陳霁推過來一杯斟滿的茶盞,心中疑惑:既然他也在查案,那中午在不高興什麼?還将她趕走。
這人如此記仇嗎?
她不過是說取而代之,他便三番五次讓她吃癟。
小人,小心眼,奸佞小人。
口舌之争皆是小打小鬧,既然現在明白錦衣衛也在調查河灘失蹤之事,陶杞愈加幹勁滿滿。
一面是對陳霁的認同,一面是和陳霁較量。
河灘失蹤記錄陳霁正在看,她折回案牍庫找來嚴守縣志。
既然有旱魃傳言,并且還是被封印的旱魃,那麼一定有旱魃出現的記錄。
也就是大旱之年的記錄。
旱魃傳說已存在數十年,她從十年前的縣志開始往前找。
二十年前到十年前,沒有;
三十年前到二十年前,沒有……
十年時間已是很高一摞書卷記錄,還好有錦衣使幫她一起,她才能在子時将這二十年間的縣志篩完。
周圍翻動的聲音不停,錦衣衛輪換班晝夜不停,白天和陶杞一塊的那一批已經去休息,現在的是輪換的另一批。
這勢頭,似要在聖旨飛書來之前,把整個案牍庫翻個遍。
陶杞躺在院中的藤椅上,這藤椅她從陳霁屋裡搬來的,将最後一卷縣志放下。
擡頭已是月上正空,西北的天空很低,萬裡無雲。
繁星清晰,好似唾手可得。
困意席卷,陶杞已不太清醒,她擡手想抓住一顆亮得刺眼的星星,抓了個空,而後側頭昏沉的睡過去。
朦胧間,她好像看到那顆亮眼的星星變成陳霁的模樣,向她砸過來。
陶杞不躲不閃,一點不害怕,她看着變作陳霁的星星越來越近,在即将落到她眼中時,錯開落在她耳側。
帶來一聲輕語:
“……錯了。”
陶杞徹底失去意識,陷入沉睡。
醒來天已蒙蒙亮,朝露的涼意被身上蓋着的深灰色袍子阻隔。
陶杞起身拿起袍子看了看,心想是陳霁來過嗎?
正打算回房換一身幹淨道袍,在院門口撞見匆忙的知縣,嘴裡念叨着:“完了完了。”
呂仲衛領了換班的人來繼續奮戰案牍庫,陶杞問道:“又有人失蹤了嗎?”
“羌家大少爺,羌葫楊。”
昨天知縣已帶了衆多衙役過去,将羌府團團圍住,各出入口嚴加把守,以防再有人失蹤。
竟沒一點作用。
陶杞伸長了脖子,巴不得附在知縣身上,跟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腦子不停的想編個什麼法子跟去。
法子沒想到,陳霁走了過來。
這幾天他沒有穿血紅的飛魚服,一直是一身深灰長衫,今日換了淺灰色。
陶杞看看她手裡拿着的深灰袍子,她現在肯定這就是陳霁的。
“走吧。”
陳霁走上前對她說。
陶杞驚喜,這案子能光明正大查了?